時衿有心事。

幫顧筝弦收拾好出院的行李放到後備箱，沒有朝家的方向開，而是去了銀沙國際樓底下。剛剛五點鐘，樓下人不是很多，夜市小攤大都還沒支起來，樓後面火燒雲淡淡的，真正的夜生活還未開始。

“要帶我去上班嗎？”顧筝弦坐在副駕駛問。

“我先上樓交一下策劃書，然後我們去吃燒烤。”時衿徑直往地下室開：“我之前每次大病初愈，都要和倪諾去學校門口搓一頓，搓完就徹底好了。”

而且，她有些事情想說。

顧筝弦沒吃過燒烤，也不懂什麼叫“搓一頓”，隻是像病了一樣，一聽到時衿說起同旁人做過，但沒有同她做過的事，心裡就不大舒服。

她在紀檸公司門口等時衿，時衿小跑着進去，邊跑邊和同事們打招呼，順道白嫖了兩個奧利奧半熟芝士。

顧筝弦望着她左右逢源的背影，煞有介事。

她忽然發現，小鹿離開将養她的地方跑回大自然，也可以生活得很好。陽光溫暖她，樹葉簇擁她，草地獻上柔軟，泉水獻上清涼，好像不需要一個多餘的顧筝弦。

獨自愣怔了一會兒，保潔阿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從千頭萬緒裡拉出來：“小姑娘，阿姨要拖這裡咯，往旁邊站一站好不啦？”

“抱歉。”顧筝弦動了動肩膀，不動聲色稍到牆根處等着。

門裡一陣小跑聲，看着保潔阿姨緩慢擡起頭，眼睛裡跑進一絲笑意，咧着牙花子嗔道：“小時慢點兒跑，阿姨剛拖的地，很滑的！”

“知道啦，謝謝阿姨！”

顧筝弦聽見腳步聲逐漸放緩，越來越近。往常這種時候，她早就提着步子主動迎上去了，可她這次沒有。

她插着兜站在牆角，算好時間，假裝不經意似的一瞥，正好同時衿遞來的眼神撞上，眼風一動道：“交完了？走吧。”

時衿腳底下卡帶似的頓住了，眉頭拎了好一陣兒才放下來，嘴角挂上小括号，問：“怎麼還插着兜站啊？怪帥的。”

果然這種痞痞的動作，隻有被清冷大美女做出來才好看。之前有本雜志封面，是男模半露着胸脯插兜，簡直要看吐她了。

見顧筝弦抿着嘴不說話，時衿揚臉盯着她看，半數打量，半數等待。

等顧筝弦的視線落到她臉上，時衿粲然一笑：“噔噔～”

接着，獻寶似的拿出來一個抹茶瑞士卷，擡手在顧筝弦面前晃了晃：“剛才同事給我兩個半熟芝士，但是那個東西太甜，你肯定不愛吃，我就找她給我換了個抹茶瑞士卷。”

“這個有茶的味道，一點也不膩，你肯定喜歡的。”

顧筝弦接過瑞士卷，嘴角彎了一彎，适時藏起一些掃興的情緒，沒有被時衿察覺。

她突然發現，其實除了倪諾以外，所有人都有和時衿有顧筝弦參與之外的事情。并非因為她們的關系多麼親密，而是因為她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現代人把這叫作“同頻”。

小梅花鹿的周圍應當是樹、是風、或花草、或魚蟲，總之不應該是顧筝弦這本無聊的舊書。

“走啊，我們去吃燒烤。”時衿攮了攮她：“銀沙國際往西走有家魚嘟嘟燒烤，特别好吃。趁這會兒人少，我們趕緊去吧搶個室内的好位置，晚了就隻能坐外頭了。”

“好。”

燒烤攤往往沒有先進的掃碼點單，要靠嘴巴吆喝的，時衿讓顧筝弦先坐那等她，自己去和老闆娘交涉。

半晌，她帶回來一腦瓜的菜名，和一瓶花露水：“點了十串肉十串筋十串脆骨，兩串雞翅兩串小仔腸，還有個雞腿，給你補補。”

時衿一面說，一面往顧筝弦腿上噴花露水。

“夠不夠？還要加什麼嗎？”

顧筝弦望一眼牆上貼的菜單，說：“要一杯可樂。”

“！！！”

這句話帶給時衿的詫異程度，足以讓她停下來噴花露水的動作，支着眉頭看她：“你要喝可樂？”

語氣如臨大敵似的：“你不是讨厭可樂嗎？一股子中藥味，還有氣泡，嘴裡打一遍太極才能咽下去，怎麼主動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