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老拱手回說:“回家主的話,夫人已經命人将飯菜都送到了内室,正等着您一起用膳。”
“她安排?”
衛阕眉尖微皺,未待小家老及身後女侍發覺異樣,便即笑道:“那好,既然如此那我直接回屋就是,你們不用伺候了。”
隻身推開屋門,那架在火爐上不斷升溫的酒香,便迎面撲鼻而來。
擡手撩起帳幔,他便見霜伶已然坐在了案前。
“回來了。”
“嗯。”
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翡靈,衛阕自然不會因霜伶對自己的和善态度感到奇怪,也十分配合。
伸手略略探了探火爐上的酒甕,随即笑道:“白日裡你不在時,太子府派人送來了幾甕陳釀枸醬酒,說是夜郎王遣使進貢時的貢品。這幾日你勞累得很,後天太後大壽,你這個少府總管宮中一切,又要忙得不可開交,我命人給你開了一甕,你也去去乏。”
“還是你想得周到。”
看了一眼這曲波紋陶壺,衛阕落座于她對面。
翡靈正想躬身取壺替衛阕斟酒,卻被霜伶搶先了一步。
“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是,夫人。”
一想到夫婦兩人要單獨共酌,翡靈豈敢攪擾,躬身便退下了。
待到屋門一閉,霜伶以厚帕圍住酒壺隔溫,往空盞裡倒至七成滿,雙手端起遞到了衛阕的面前。
衛阕問道:“你不喝嗎?”
“我不喜歡聞酒的味道。”
正當她将酒盞擱在案上,卻被衛阕一把輕輕抓住了手腕。
“無事獻殷勤,眼下屋内隻有你我二人,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你這眼倒是尖利得很。”
霜伶笑答:“我還真有事想要拜托你。”
衛阕細問:“這倒是稀罕事,你居然會開口對我提要求,說來聽聽,瞧瞧我能否為夫人你分憂?”
“别不正經。”
見衛阕私下裡仍以夫人稱呼自己,霜伶臉上浮起一絲不悅,卻也并未過多在意。
“好,那就說些正經的,我洗耳恭聽。”
淺淺一笑,衛阕端起了酒盞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直到看着盞中空了,霜伶這才拎起酒壺,卻被衛阕輕輕按下了手腕。
“再喝就醉了,還是趁着我清醒之時先說事吧。”
“不急,反正我回去了也有時間補覺。”
霜伶低聲道:“太後和我說起過,昔日匈奴遣使來,太子設宴陪酒,所有人都被那些長毛胡子灌得不省人事,唯有你清醒如常,怎麼到我這人這麼容易就醉了呢?”
仰頭直視着霜伶,衛阕松開了她的手腕:“那是旁人,你倒的酒,光是一盞就足以讓我醉倒了。”
“聽着倒是有些上頭。”
欠身斟酒之際,霜伶微微笑道:“都開始說起昏話來了,看來夜郎人的酒度數不小啊。”
待到衛阕剛剛伸手接過酒盞,突然眼前一黑,手中的酒盞滑落在了地上,酒水沿着案面灑了一地。
眼見整個人向後仰倒了下去,霜伶及時扶住了他的腰,并架起他的身子扶到了塌邊輕輕放下,而後脫去了他的鞋襪和外袍,将枕頭輕輕墊在他的腦下,并蓋好了被單。
燈影下,他的睡容看起來格外甯靜。
就這麼坐在身旁靜靜的看着,霜伶緩緩擡起手,撩起了幾縷散落下來貼在衛阕面頰的發絲,繞到了耳後。
“我要拜托你的,就是好好在這睡上一覺,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管。”
話落,門外傳來了些許嘈雜聲。
很快,翡靈便隔着門禀報說:“啟禀家主、夫人,廷尉的人來了。”
“來了嗎...”
低聲自語之餘,霜伶起身走到了床榻的燈台前,輕輕俯身吹熄了曳動的火苗,随即來到門口将門拉開:“家主酒醉已然就寝,不便見客,我出去看看就是了。”
出門之後,她背過身來将門輕輕關上。
屋内瞬即歸于平靜。
領着翡靈走向正門的同時,她也不忘側目問道:“小家老呢?”
翡靈道:“奴婢也不知道,正是因為找不到他的人,所以才由奴婢來通報的。”
“是嗎...”
此刻霜伶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神情,白若宣紙:“這個時候了,他會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