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正門口,門外火把耀光通亮。
為首者領着身後五名廷尉卒史,見霜伶隻身在翡靈的陪同之下走出了府門,且氣定神閑、儀度不凡,便主動上前行禮道:“在下乃是廷尉轄下奏曹掾宋斌,特地奉官派文書而來,請見衛少府。”
“少府酒醉睡下了,不便攪擾,有什麼話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這...”
來人不通報,奏曹掾也不敢問,一臉犯難。
翡靈介紹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少府大人的夫人,也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
“原來是夫人,在下失敬。”
拱手賠罪之餘,奏曹掾自袖中取出了帛書,雙手恭恭敬敬的呈上前:“此乃廷尉下書,還請夫人轉呈少府。”
得霜伶暗使眼色提點,翡靈當即上前将帛書取來,轉遞于霜伶之手。
展開雙軸一看,霜伶的視線瞥向了奏曹掾:“照廷尉這下書所言,我府上有人涉法?而且此人還是掌管一府大小事務的小家老士壹?”
奏曹掾躬身回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況且此事白日裡廷尉與少府也已言明。為了少府的顔面,我們這才深夜來請貴府家老前去問話,若是查明無罪,貴府家老自是安然無恙,廷尉臨行前也囑咐,他會親自來向少府負荊請罪。”
“身為執法,這樣辦案倒也算是給了少府的體面。”
霜伶點頭應道:“好,既是提前與少府打了招呼,那我也不好幹涉你們秉公辦事。”
“多謝夫人體恤,那在下就...”
奏曹掾見霜伶無意阻撓,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欲拱手緻謝。
“不過,你來晚了一步。”
不等奏曹掾把話說完,霜伶便打斷了他。
“夫人何意?”
“實不相瞞,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府上的小家老就已不知去向。”
霜伶解釋道:“少府并未與我說及此事,起初小家老失蹤,我也沒當回事,隻以為他是有急事要出去辦,來不及向我們打招呼,總會回來的。”
說罷,霜伶話鋒一轉:“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真是攤上一些事了,這不告而别,隻怕也是畏罪潛逃,連帶着我們一府上下話也說清了,倒像是有包庇窩藏之嫌。”
“這...”
奏曹掾又犯了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置。
“不如這樣吧。”
霜伶輕輕邁下一步石階,對奏曹掾提議說:“大人看這樣可否?我們這邊會派人四處去他平日裡經常出沒的地方尋找,當然廷尉也可自行搜查他的房間。若是我們找到了他,也會第一時間送到廷尉接受勘問,有什麼需要配合的,我們一定竭力相助。”
話落,她雙手将文書恭恭敬敬的遞還了回去。
“既然夫人這般說,看來目下也隻好如此了,那搜查之事還待在下去向廷尉請示之後,再行告知。”
眼見事态演變如此,奏曹掾也不好擅自決斷,隻得接過文書告退:“深夜攪擾少府和夫人,還請見諒。”
“無妨。”
霜伶擡手道:“大人請便,我就不送了。”
目送廷尉一行人等離去,翡靈這才敢長舒一口氣:“深更半夜廷尉來府上叫門,奴婢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可真是吓死我了。”
“有什麼好怕的?”
霜伶且淡淡一笑:“廷尉的人也沒比我們多長一隻眼睛,況且以家主的身份地位,他們也總是要有所顧忌的。”
轉身入府,霜伶便對着門内站着的一幹下人吩咐道:“方才我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是,謹遵夫人調遣。”
“嗯。”
仰頭看了一眼漸漸被薄雲籠罩的皎月,霜伶擡手捂着自己的額頭,一個腳步搖晃險些沒站穩。
在被翡靈攙扶的同時,霜伶側臉看向了她:“挑幾個腳程好點兒的、機靈點兒的,分派出去仔細尋找,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來。”
見霜伶将這件事分派給還隻是初到府上不到五日的自己,翡靈難免有些招架不住。
“夫人,奴婢人微言輕、且力有不逮,此事還是...”
“放手去做吧,不要有任何顧慮。”
霜伶的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就連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回屋休息一下。”
說罷,她輕輕将手覆在了翡靈的手背上。
感受着霜伶掌心的溫熱,翡靈沒有再行推辭,躬身應道:“夫人放心,奴婢定然盡心竭力。”
随即,翡靈将霜伶扶進房門口。
“行了,我自己進去。”
霜伶道:“如今陣理被禁足于房中,小家老又無故失蹤,眼下府中大小的事務,我和家主不在時,你可相機處置。”
面對霜伶授予自己的權柄,翡靈不敢推辭,隻行禮道:“是。”
“我累了,先進去睡了,外面就交給你,不許有人進來攪擾。”
她推門而入,卻并未直接進内室,而是站到了距離正門不遠的帷幔後,聽着翡靈的腳步聲遠離,這才扭身進了内室。
衛阕依舊安安靜靜的躺于塌上,霜伶緊繃面色稍緩。
這時,一直躲在帷幔後的黑影慢慢現身,朝着霜伶緩緩走去,并對着她的後被伸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