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我在保護你,你會相信嗎?”梁朔月歎了口氣,說到,“領月城裡,你傷了梁赢,搶了東西,他翻遍了整個西肅就為了抓到你,不過你藏得很好,讓他根本尋不見蹤迹,就在他準備放棄時,你又出現在漠北,還殺了梁翊,你有想過若那一日雪牧城外,是梁赢先找到你,你會是什麼下場嗎?”
“若我身死,也将魂歸漠裡,與你何幹?”
“那你可想過,若你死去,整個西川,無數百姓,他們又該如何?”梁朔月反問道,“如今山海九國因中陵而動蕩,然而中陵兵力強橫,除北堰、東殃、南昆、西肅外的小國都隻能附庸中陵求生,若有不從者,中陵帝便會立刻殺了質子,授意梁赢發兵攻打,屆時生靈塗炭、屍骨累累,若西川也淪落成那般,你還能安息嗎?”
雁靈抿了抿嘴,沉思半晌,松開了凝和。
梁朔月繼續道:“想要你死的大有人在,我已經在漠北營造了你身死的假象,等到時機合适,我自會讓你回去的。”
“我的刀在你那裡。”雁靈道,“将刀還我,我便信你三分。”
梁朔月輕歎了口氣,對身旁的葉行書說到:“阿書,替我把刀取來吧。”
“你确定嗎?”葉行書隐隐有些擔憂。
雁靈手無寸鐵尚且能有一搏之力,若是那鬼刀回到她的手上,這區區密室與玄鐵鎖鍊還能攔得住她嗎?
思及此,葉行書委婉道:“凝兒還在她手中。”
“無妨,她不會動手的。”
梁朔月都這般說了,葉行書也不好再反駁,他狐疑地瞄了雁靈一眼,随後從台階往上離開了密室。見葉行書離開,雁靈才放開凝和,然後起身往梁朔月的方向走去,在與梁朔月僅有五步之遙的地方,她停了下來,低聲道。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凡所謀之事,必有想要達到的目的。
梁朔月如此費心費力将她“保護”起來,對梁翊之死也毫不追究,這樁樁件件事并非他随口胡謅诓騙幾句,就能讓她打消疑慮的。
在領月城初見梁朔月時,她便覺得這個人非常眼熟,漠北一戰他們再次交手,雁靈才察覺領月城時的梁朔月漏洞百出,故意在梁赢和她的面前隐藏了實力。被困中陵的一年多裡,她幾乎可以肯定,梁朔月所有反常的舉動,都與他的真實身份有關。
梁朔月在原地與雁靈對視許久,擡頭,隔着幽微燭火,又看見了凝和噙着憂愁的眼眸,于是他輕輕地、又鄭重地回雁靈道。
“回家。”
他憎恨這個皇子之位,憎恨如今的榮華富貴,也憎恨那些個口蜜腹劍、似豺狼虎豹的“兄弟”,他隻想帶着凝和,然後——回家。
回到那片潔白之地去。
“既同是想要歸家之人,我們合作如何?”雁靈道。
“要是你早願意同我相談,我便也無須用上這玄鐵鎖鍊。”梁朔月笑了笑,“你既已猜到我與凝和來自北堰,自然也猜到其他的一些端倪。既如此,為表誠意,我便告訴你,我和凝和來自北堰白家,外祖是北王白霄。”
西肅與北堰相鄰,雁靈自然也從鬼騎軍營中聽說了一些北堰的情況。
東荒仙靈,西川神明,北地鳳凰,南境獸皇。山海之間、四方大國,具是有自己的守護者,西川神明指的自是西肅聖女,而北地鳳凰,指的便是北堰神秘的白家。
據說這北堰白家有古老的鳳凰血脈,不畏嚴寒也不畏火焰,白家人壽命很長,是尋常人的兩三倍有餘,且衰老緩慢。具體如何,雁靈并不知曉,其中真真假假,虛實相依,世人亦是難辨,但她從骊陽口中所聽聞的,便是這白家确實不是尋常家族。
梁朔月繼續說到:“我的母親名作白秦歌,與凝和的母親白秦言是孿生姊妹,當年因一些隐秘原因,我的母親帶着我離開中陵回到北堰,凝和的母親卻沒有離開,多年後她又生下了我的另一個弟弟,而後力竭而亡。弟弟十歲那年,在回北堰的路上不幸慘遭毒手,為了保護凝和以及找出其中真相,我才接受中陵帝的條件,回到中陵當這十一皇子。”
如此,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雁靈聞言後沉思片刻,才問道;“那你可找出了殘殺你手足之人?”
梁朔月微微颔首:“中陵帝後,前紫朝公主,梁赢的母親。”
密室樓道上遠遠傳來腳步聲,雁靈想說些什麼,但發現沒有機會,于是她輕啟嘴唇,做了個口型,梁朔月在看清她的唇語後,渾身如遭驚雷。
雁靈見葉行書回來,便不再和梁朔月多說,她繞過梁朔月走到葉行書跟前,伸手要刀。葉行書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将收緊在鞘中的刀交給了她。
“無間”入手的那一刻,雁靈才感覺原本漂浮着的靈魂沉靜了下來。
她猛地拔出無間,指尖擦拭過溢着煞氣的雪白劍鋒,随手挽了個刀花,然後收刀入鞘。葉行書看得膽戰心驚,生怕雁靈頃刻間變臉,朝他們砍來。
不過好在雁靈沒有,她一腳踢開垂落在地上的鎖鍊,看起來很是滿意地提着刀往榻邊走。
“合作愉快。”雁靈背對着梁朔月,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