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書是個醫者,用毒用藥都是一把好手,這才能使得他在行醫治人同時尚有自保能力,但雁靈平生最厭惡的便是迷藥,連帶着厭惡使用迷藥之人,很顯然,葉行書于那範圍之中。
雁靈總對葉行書冷嘲熱諷,他不是沒有感覺,但當他從凝和口中聽聞這事時,覺得自己真是有口難辯,那時的雁靈已然殺紅了眼,若自己不這樣做,怕是早祭了她的那把鬼刀,魂斷西川。
“我……”葉行書想反駁兩句,又發現自己确實無可奈何,且不說自己不善兵刃,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很難從那層層守衛的死牢裡帶出誰來,于是他頓了頓,帶着些許懷疑問道,“那你有什麼好法子?”
“殺人,放火。”雁靈淡淡說道。
最後,葉行書還是妥協了,他換上粗麻衣裳,帶着扮作侍女的凝和先一步離開了王府。
在他們走後,雁靈才順着長階離開了密室。
她在書房裡翻出梁朔月先前準備好的一小袋碎銀以及一張塞在竹筒裡的、編繪完整的中陵王城分布圖,在離開王府前,她檢查了一遍身上所有的兵器與物件——手中的長刀、腿邊的匕首、腕間的袖箭,碎銀、分布圖、毒藥、火石以及鈎索這些小東西都放置在她腰後的牛皮行囊中。
在确認完這些之後,她背上彎弓和箭筒,披好鬥篷。
一出門,她便被一把銳利的短刀架住了脖子。
她淡漠地擡眼,道:“看來中陵還是有一些厲害人物。”
那人戴着一個血色鬼面,身穿玄衣,腰間别一塊黃銅令牌,身形矮小、極為敏捷,從其形色可以辨出絕非等閑之輩。他聞見雁靈話語間的嘲諷之意,便壓重了手上的刀刃,接着,雁靈雪白的脖頸上緩緩滲出了殷紅血珠。
“你從哪裡來?是何方勢力?書房密室之下藏着什麼東西?”鬼面人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字字逼人。
雁靈抿了抿嘴,輕啟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鬼面人以為她準備開口,便将刀刃放松了一些。
這頃刻之間的松懈奠定了他的敗局。
隻見雁靈向後一仰,同時擡起左腿側踢在他腹間,他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頓了頓身形,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掌間一麻,一把更鋒利的刀将他手中的短刀擊飛了出去。
短刀落地發出清脆聲響,同時響起的還有他雙膝砸在石闆上的沉悶聲響,雁靈單腳踩着他的腰背,将他反手擒在身下,無間鬼氣森森的刃尖抵着他的後腦勺,斷了他一切可以掙脫的可能性。
“我從大漠魍魉之地來,非任何一方勢力。”雁靈勾起一抹冷笑,“書房密室之下,藏的便是我。”
他愣了愣,随後被她的話激得脊背發涼。
他奉主上命令先一步趕到這裡搜查,在他将王府翻了一個遍、暗中處理了不少人後,才摸到這西廂房,他聞見這書房中有異響,戳破窗紙窺視其中時,發現了正在收拾物品的紅發女人。
他這一生為人刀刃,殺人如麻,卻不承想也有踏入他人陷阱的一天,以她剛才所展現的身手,怕是在屋中便已察覺自己的存在,假意被俘不過是将計就計,引誘自己踏入陷阱。
“我知道,你應是中陵的死士,不過是中陵帝還是魏皇後的,我并不在乎。”雁靈低聲說道。
梁朔月曾同她說過,中陵裡有三股勢力是最為隐秘及強大的,他們互相制衡,又互相扶持。一是魏皇後的鬼面暗衛,裡面皆是死士,極其擅長暗殺,被用于處理各種不見光的人與事;二是中陵帝的近衛統領及麾下近衛軍,這些都是中陵各支軍隊中的高手,挑選極為嚴苛,以中陵帝唯命是從,不離開中陵王宮半步;最後的那股勢力,是中陵帝安插在民間的組織,專門用于打探消息、傳遞任務、殺人,梁朔月對其也知曉頗少,亦摸不透底細。
鬼面人聽聞雁靈森森冷語,自知死期将近,他的腦海中閃過走馬觀花的片段,最後心一橫,就在他準備咬破舌下藏着的毒藥時,雁靈反手用刀柄打昏了他。
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雁靈收刀入鞘,觀察了一下四周,随後将他拖回書房中。
她摘下他的面具,又脫下他的外衣,卸了他所有的暗器,給他換上先前凝和換下的衣裙,發間也插上了凝和慣用的朱钗,随後她快速換上玄衣與鬼面,出門後順腳踢翻門外提前放置的油缸,以火折子為引,放了一把火,翻出西側的高牆,融入于夜色之中。
有火油的借助,西廂房的火燒得很快,不多時便蔓延至大半個王府,等到魏氏和梁赢派人堵截到此時,怕是隻能在一堆灰燼中尋找到“凝和”的屍體,以及他們想要的其他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