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在一塊吃飯誰也沒提昨天的小脾氣,風一吹,炎熱的夏天味道散了一半,恍惚間覺得下一秒就要是秋天了。
吊蘭在窗外的廊檐晃蕩,屋外黑雲厚雲層層滾湧,屋内玻璃燈下規整的方桌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已經是平凡的幸福。
喬青融埋頭吃飯,鼓着嘴像個倉鼠一樣,吃着吃着又笑了起來。
喬逢蘭捂了額頭,“滿足了?”
喬青融不說話,冷哼了一聲,咽了一口湯,仰頭靠在了木椅上。
“生日快樂!青青。”甯望溫和地笑着看着一家人,“希望你們每天都開心。”
“快樂長大。”
甯玩冬吃飽了趴在桌邊,柔順的長發落在背帶褲上,她甜甜地笑了起來,可愛的一團像是另一個精緻甜美的花園蛋糕。
好幸福。
希望姐姐每天都像生日一樣開心。
窗外下了雨,訂好的樂園門票隻能作廢,不過喬青融已經毫不在意了,收了喬青融和甯望的禮物,迫不及拉着甯玩冬跑回房間組裝起電腦。
喬逢蘭看見姐妹兩個和好,心情好了些,把碗疊好,甯望拿進去洗。
“這兩孩子就是吵一頓又好一頓。”她笑罵道,“多幼稚。”
甯望:“童真。”
“都快成年了還童真呢。”喬逢蘭笑了笑,“不過倒也希望孩子們永遠是有童真心的。”
“就像漾漾一樣。”
喬漾總是如此笑靥如花,梨渦裡釀着百花春日裡最日甜的蜜,喊她“姐姐”的時候,帶着江南軟調的鄉音,能酥掉她半邊心。
喬漾會在連篇的暴雨天裡領着傘來接她,然後兩個人都半個身子陷水裡往,家裡像拔蘿蔔似的拔着水走,喬逢蘭輕聲“指責”,“現在好啦,兩個都遭殃了。”
喬漾隻會笑笑,“那我們也是好秧!”她手心捧了一淌混着泥水,“快喝吧小禾苗,長高。”
喬逢蘭輕拍掉她的手:“髒!”
但兩人很快就笑在一團,背景是烏泱泱扭打的黑雲,兩三團墨點作巷尾,轟隆隆的雷鳴在耳後,末世的季節一般,那個笑聲就像清脆的鈴铛在響,一晃已經十餘年了飄過窗前的吊蘭。
甯望抱住喬逢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都要開心。”
他眼眶微紅,又想到了冰冷的石頭墓碑,他吻在喬逢蘭的額頭,“辛苦你。這也是我想要說的。”
生日也是她的辛苦日,是他很擔心的一天,“她們都是上天給我們意料外的禮物。”
但你是響應的歡喜。
“我們過段時間去見見小甯和小漾。”
未響應的歡喜,我們都愛她們,反之亦如此。
*
房間裡喬青融盤腿坐在深茶色的木地闆上拆禮物,綠色的禮物箱子被小心打開,喬青融站起來把電腦搭在桌上,又覺得不行,又放回到地面裡。
“喬女士發現怎麼辦呢。”
電腦明擺擺地放在桌上太明顯了。
甯玩冬蹲在禮物箱邊,背帶褲帶有些可愛的褶皺,她仰頭認真提意見:“我們把禮物箱換個方向,把電腦藏在禮物箱子裡。”
“然後呢?”
甯玩冬:“放在桌上。”
喬青融腦袋一熱,心情那團堵着的氣消了,甜滋滋的喜悅蔓延在胸腔,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兩人把巨大的精緻禮物箱擺在了桌上,又把箱口朝向座椅邊固定好,拿剪刀在禮物巷子上的城堡窗口開了個口子連電線網線,再把電腦裝在了禮物箱裡。
喬青融才感覺怪怪的,怪傻的。“你坐過去。”
甯玩冬乖乖坐在桌子前,顯示屏高度正好,綠色的草原壁紙明亮,箱子能完美包裹下顯示屏,和藏在裡邊的主機。
甯玩冬點點頭示意姐姐:非常清楚!
喬青融說:“你玩下。”
甯玩冬點開了電腦的掃雷遊戲,沒點三下露出個炸彈,甯玩冬皺起眉開始思考,沒過一會兒就沉浸在破解遊戲規則中,非常沉入。
确實看不出玩電腦。
隻是随着甯玩冬的沉入,越挨越近,小腦袋就埋進了巨大的禮物箱裡,被吞進去半邊。
綠粉色的禮物箱放在桌上占據整個空間,作業都難寫了,看着就奇怪啊啊。
誰見誰都覺得心裡有鬼!
喬青融冷酷地拎起地上的精緻蕾禮物蓋,把甯玩冬“蓋”了起來。
“我真的信了你啊啊。”喬青融收拾好包裝盒,“見鬼。”
“不許動。”
甯玩冬當真腦袋趴在禮物盒裡,雪白的脖頸還頂着蓋子的一邊。
喬青融把垃圾從窗戶丢到院子裡,蓋在可憐的奶油小面包上,再偷偷溜出屋子,把垃圾丢到巷子口的垃圾箱裡。
連帶着過期的奶油小面包。
喬青融松了一口氣,回到屋子,甯玩冬果然睡着了
喬青融心裡吐槽她跟豬一樣,這就睡了,但還是動作輕柔地拿下了禮物蓋子。
外邊陰雨連綿帶來了潮濕的雨氣,窗簾翻動,夏日的薯氣散在銀翼籠蓋的風雨中,幻變成銀色的氣流。
十月第一次有了清爽的感覺。
甯玩冬趴在手上埋在盒子裡,被攏住大半張臉,莫名讓她感覺甯玩冬縮成小時候的感覺。
甯玩冬白嫩臉頰半壓在手臂上,還帶有未消的嬰兒肥,安靜沉睡時,五官是種别樣的美感,稚純裡帶有些清冷感。很像肚囊裝滿了雨水和風的深谷精靈。
她想不出形容,隻能模糊地想了個概念。
微風吹亂喬青融的發絲,她抿唇戳了戳甯玩冬的臉:“這事就這樣算了吧。”
甯玩東似乎困極了,像是尋求溫暖的小動物,隻是微微又團緊了自己。
因為個“鄰居妹妹”一詞,還能氣一輩子不成,那從小到大不得氣死。
*
兩姐妹又恢複成了初中的模式,早上跑跑鬧鬧地擠出門,買完早餐校門口笑着分别,晚上一起回家。
隻有兩晚放學回家是兩人分開走的,甯玩冬說要等人。
次日,喬青融順口問:“等誰啊。新交到的好朋友嗎?”
甯玩冬搖頭又點頭:“嗯!”
“是和我同一天進來的同學。”她柔軟的臉頰展露小白牙,笑得很元氣,“叫另月雨。”
喬青融随口應了聲,“噢。”
“不認識。”“不過你們年級竟然也有跟你同期轉進來的也是緣分了。”
喬青融衣袖被往路裡面的方向扯了扯,她的注意終于從手機裡收了回來,納悶地看着甯玩冬換到路外側一副緊繃的模樣。
甯玩冬高馬尾束緊,漂亮的臉蛋面無表情盯着路邊的車,背挺得直直的像個仰頸天鵝,手卻像個僵硬的木頭人伸出小肢幹,固執地紳士手伸在喬青融的腰後邊。
潮濕的空氣卷過的城市有幾分粘膩的濕,慢速的車沒濺起幾分泥水。
喬青融被她這副“大張旗鼓”的模樣弄懵了,又覺得她做出各種奇怪行為也正常。
“幹嘛這是。”
“等到了嗎。” 等了兩晚新同學等到沒。
兩個連環問題,讓甯玩冬短暫地大腦“死機”,動作也稍微放松。
“我按照書新學的情商實操!”甯玩冬月考後把情商那本書又拿着接着看了起來,“照顧人要走在馬路外側。伸手半環随時照顧人。”
她順利答完一個問題稍稍松口氣,心情又沉悶起來:“沒有。”
她連續兩周都沒看到另月雨了。
“不過今天又遇到一個新來的同學,找醫務室。”
“腿受傷了,讓我扶他去。”
可甯玩冬感覺他根本就沒有受傷,因為她沒出現前,這個男生都是自己在走路的。
不過這隻是她的猜測,于是她沒有說出來。
喬青融:“那你這個動作要稍微改一下,不然一下子你就手酸了。”
甯玩冬覺得有道理:“怎麼改呢。”
喬青融随口說的,覺得這個所謂的情商改造怎樣都有點蠢,“自己想。”
跳躍式的話題聊了一陣,以下周一要開的運動會結束。
因為兩人已經回到家門口了。
*
月考的卷子講完,班裡同學倒還算冷靜,學霸懂得自我複盤,在百程真正意義的學渣很少,大多也是家世特别的根本就不在意成績好與否,所以哪怕剛講完地獄難度級别的試卷,氛圍還算是活躍,反倒都在興緻勃勃地讨論起運動會。
王灼拎起手機喊起來:“運動會名單出來了。”
“可以看看咱籃球隊伍的的對手。”“草,服了,十九班那麼多體育生。”
“第一場就和他們打。”
“我現在就好奇咱班哪些個人才會報名那個十公裡的長跑。”同學們說道,“報這個是要麼就是平常練習的,要麼是體育生體力好。”
“咱班女子組竟然報名人數竟然也是一。”
她們這麼好奇着點開了,報名人寫着怪趣的一個名字,有人念到:“甯玩冬。”
“這誰啊?咱班有這個人嗎。”想了一會也猜出來了,但是也隻是打鬧着接着問:“你認識不。”
“你認識嗎……”
王戀茵挑了眉,等到鬧翻天的學生撞到她旁邊:“認識啊。新來的轉校生嗎不是。”
大家目光齊刷刷看向甯玩冬。
甯玩冬坐在教室靠後的窗邊,微風浮蕩,她的發絲在風裡微微搖擺,光落在臉上安安靜靜的,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
沒什麼存在感的轉校生,性格格外安靜,常常坐在座位看書。
王灼作為體育課代表,猴子似的翻過座位跑過來,語氣也帶有不信任的輕浮:“喲。勇士。看不出來擅長長跑啊。”
柳柏放下手機也轉過身看着甯玩冬,很是驚訝。
甯玩冬還在看書,乖巧甜美的臉表情很認真,聞聲也隻是機械化地回了一句:“不擅長。”
“那你還報?”大家哄笑一團,“好自信。”
甯玩冬把情商書的這章最後一個字看完,才回過神消化周圍的信息,學校的運動會一般是班級統一上報名單,上周月考考完王灼就操作着在班級的電腦上組織大家自己報名選項目。
甯玩冬先走了,不知道這事情。
“我沒報名。”甯玩冬搖了搖頭,“名單能改嗎?”
她不擅長長跑,也不知道班裡人沒願意報這個項目,于是怕誤占了這個項目班裡運動會的名額,臉上表情一時間還有些柔軟的愧疚。
名單如果是更換需要班裡有人頂替,而且要找學生會的人處理。
班裡沒有人願意換,有人語氣也比較沖:“換不了。不願意跑就不要報名啊。”
甯玩冬關上書:“嗯。是這個道理。”
“我下次不願意跑的話,也請大家不要幫我報名。”軟白的臉表情很誠懇。
這樣一說,那人頓時啞口無言,反帶頭說:“我們班之前很多一個初中的。誰也沒幹過這種蠢事啊。”
“污蔑誰呢。”
班裡同學紛紛說:“沒人幫你報名啊。”
“别自己記錯了啊。”
甯玩冬也不怎麼在意四周的情緒,按照課表準備好下節課的書本,認真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