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忽然嗤笑一聲,“你以為所有人都像馬爾福那樣,可以被你輕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間嗎?”
“我沒有想玩弄任何人。”潘西皺眉,“我不過是想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和平愉快一點罷了。”
“所謂的愉快,就是到處勾引男生,然後利用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嗎?”
潘西睜大眼,這些詞語如鞭子抽在臉上,讓她的身體比她的腦子反應更快。
“怎麼?被我說中了?”諾特搶先一步攥住她的腕骨,經過積年累月的訓練,某些直覺已經變成了本能。他垂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利用馬爾福提升你的地位,利用紮比尼滿足你的虛榮心,現在輪到我了——讓我想想,是因為我的魔法能力?還是因為你覺得我們的關系像你那些蹩腳的咒語,可以随心所欲地被你操縱,諾特會變成你當不上馬爾福夫人之後的退路?”
赤裸的惡意讓空氣變得粘稠起來,她仰起頭,毫不示弱得冷冷勾唇:“看來你對我研究頗深。我很好奇,你對我這麼上心,總不會是對我動心了?”
諾特在某一瞬間看起來幾乎要把她生吞活剝,一種殘暴而激烈的情緒如墨水滴進他的眼瞳,将那片深棕色的虹膜染得一片漆黑。
他猛地甩開她的手,颌角兩側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然後他收緊手指,保持着接近冷酷的漠然,扭頭準備離開。
潘西握着手腕穩住身體,忽然想到了他們曾經在櫥櫃裡發生的那場沖突。
他對她的厭惡毋庸置疑,可那次不了了之的收場也是事實。
那時的她,是用哪句話打動了他?
潘西突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擋住了他的去路,“你既然看到了那個晚上的事情,就該明白現在的我對馬爾福最真實的想法。”
諾特從她攔在他胸前的手掌上慢慢擡眼,她放輕音調,試圖在他臉上每一條冰封的輪廓裡尋找柔軟的缺口,“小時候的交情對你來說或許已經不值一提。可在我心裡,你是我第一個朋友,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他聽完她的話,緩緩轉動目光,露出一種混合着新奇,譏諷和輕蔑的古怪微笑,“……你真的指望我會信這個?”
潘西反問:“你為什麼和他做朋友?這和作為「女朋友」的我,本質上又有多少不同呢?”
諾特的表情忽然淡了下去。
她垂下手,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與他對視,“馬爾福身上的光環不過是從家族借來的榮耀,到了最後這會一文不值。而你和我不同,想想以我們的能力可以一起完成的東西,到達的高度——那張地圖不過是開始。我們才是一樣的,Teddy,一直都是。”
他的眼睑沒有眨動,盯着她的雙眸猶如爬行動物的窩孔,專注而冰冷。
她仿佛變成了被蛇怪凝視過的石像,每一秒的等待都顯得如此漫長。
“别再叫那個愚蠢的名字了。”他終于開口,繞過她時面無表情丢下這句話,“我不是你的teddy bear,你也不是那個無可救藥的pancake了。”①
潘西快步離開鬧忙的主街,拐上一條狹窄的斜巷,停在一間并不起眼的二手商店前。推開隻呀作響的木門,迎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堆滿了二手魔杖,魔藥器材和污迹斑斑的舊鬥篷的貨架。店主抱着一隻骨瘦如柴的黃貓在收銀台後閉眼打着盹兒,在潘西走進店裡時不過随意地翻了一下眼睛,就更加舒适地往身後的扶手椅裡縮了縮。
雖然與諾特的交談稍稍耽擱了一會兒,但還沒有到原本約定的時間,潘西站在擺放二手魔杖的貨架間仔細浏覽了一番,這才走進内側的房間。
她發現自己不是唯一早到的人。
正如潘西一眼就因為鮮豔的發色發現了對方,将注意力一直放在店門口的珀西也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出現。他交換了雙腿的重心,在書架前挺直了背脊,又迅速将目光落到了手上攤開的書本上。
潘西走到位于店鋪最深處的這一排書架前,就像是對着同一個架子上的物品感興趣的客人一般,自然地抽出了眼前一本破破爛爛的二手課本。
“好久不……”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空氣中飄起的灰塵和黴味嗆得打了幾個噴嚏。
珀西按在泛黃書頁上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又松開,他瞥到她揉得微微發紅的鼻尖,眼神閃爍,猶豫片刻才開口:“這裡雖然有點簡陋,但不引人注意。”
潘西毫不在意地把書塞了回去。一個假期關于課業的書信往來讓他們之間熟稔了不少,她的時間不多,索性省略了更多寒暄,“沒什麼,選在這裡挺好的。開學以後我們就不能用貓頭鷹聯系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珀西在她轉過頭來的時候便垂下視線,仿佛從未離開過眼前的書頁。
“或許——”他努力掩飾着臉上的不自然,語氣飄忽,就像是要在衆目睽睽下跳舞一樣笨拙,“如果你再有問題需要解答,我們可以在我巡邏的時間找一間空教室。”他說到這裡清了清嗓子,語氣又鎮定自若起來,“我作為級長,還是有一些特權的。”
潘西沒有注意到珀西神色的變化,想了想還是堅定地搖頭。未來這個學年在學校裡亂逛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這太危險了。”她一語雙關地意有所指,“可惜我的零用錢都拿來買了你的筆記,否則可以考慮買個雙面鏡。說起這個,你有想好那筆錢怎麼使用了嗎?”
珀西擡手推了推鏡框,似乎在斟酌一個合适的答案。
“還沒有。”過了半晌他簡短地回答。
潘西重新掃視起面前的書架,踮起腳尖,還是沒有忍住抽出了另一本書拿到眼前。
“你現在交女朋友了嗎?”她揮了揮面前的塵埃,漫不經心地問。
珀西驚得擡頭,鏡片後的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絲慌亂。可面前的女孩正試圖辨認着書脊上褪色的字母,仿佛隻是随口一問。
他小心又警惕地看着她的側臉,這次他的回答很快:“……沒有。你問這個幹什麼?”
潘西“哦”了一聲,頭也不擡地說:“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還不想徹底放棄和純血圈子打交道,最好不要喜歡上純麻瓜出身的姑娘。至少是個混血。”
珀西的手指嵌入紙頁,他若無所覺地看向書架上那一塊空出來的缺口,那片黑色如同他心底最深藏的黑暗。
“我知道。”他靜靜地說。
潘西終于從手中的書上收回注意力,擡眼對他笑了笑,“那麼我再想想回霍格沃茨如何聯絡的事情。我得先走了,開學前還是用貓頭鷹聯系。”
珀西沒有再說什麼,直到聽到店門被推開又合上的聲響後,他才慢慢走到店主的面前,用手指敲了敲玻璃的台面。
在對方懶洋洋睜開的渾濁雙眼中,他問:“有雙面鏡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