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計劃,一個瘋狂到近乎自毀的計劃,在上個學期期末那個驚恐的夜晚後悄然誕生。
當她意識到自己脆弱的大腦會被入侵,會成為她最大的弱點時,這個瘋狂的念頭便如一顆火星跌入她的腦海,靜靜燃燒了整個夏天——
接近金妮。接觸日記本。與湯姆·裡德爾對話。
十六歲的湯姆·裡德爾。伏地魔靈魂的第一塊碎片。一個徘徊在堕落邊緣的天才少年。
她可以了解他。影響他。甚至……
控制他。
這個想法如黑雲中破開的一道閃電,照亮了一條危險而誘人的道路。這個想法出現之後,她的每一寸神經都在叫嚣,渴望着立即付諸行動。
她知道任何舉動都會改變未來,摧毀她最大的優勢。她厭惡變數,渴望掌控。可若就此退縮,她就缺少了計劃中可以讓她立于不敗之地的最關鍵的拼圖。
時間如同細沙,飛速地從她的指縫中流逝。
她身陷在這裡,失敗不是選項。她隻有向前。
潘西目光深沉地掠過熙攘的禮堂,看過那一張張無憂歡笑的面孔,慢慢地将所有的恐懼和最後的猶豫壓縮,深深埋進心底。
如果想要最終跳出棋盤,就必須先成為棋子。
如果想要在長夜中點亮光芒,就必須首先踏入黑暗。
長久凝視深淵,深淵終将回以凝視。但那又如何?
潘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微笑。
隻要能達成目标,她甘願付出任何代價。
時間接近宵禁,潘西最後一次檢查人迹地圖,确認四下無人後,輕車熟路地穿過地窖,來到了紙鶴上所寫的那條偏僻走廊。
牆壁上挂着一幅空蕩蕩的畫像,曾經的主人不知所蹤,徒留一片寂靜。她靠在冰冷的石牆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感受着夜晚的涼意滲入肺部。
沒過多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潘西警覺地睜開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放大,手掌摸向自己的魔杖。
一個瘦高的身影浮現在轉角。
“韋斯萊。”她吐出一口氣,聲音低得幾乎要被周圍的寂靜吞沒。
珀西在她面前站定,胸口微微起伏,目光不斷在走廊的兩端遊移。“帕金森。”他簡短地回應道,再一次快速回頭張望,喉結緊張地滾動。
潘西注意到他額頭上的細汗,挑了挑眉,“這麼緊張?”她輕聲調侃,“放松點,韋斯萊。你看起來像是剛偷了校長的糖果罐。”
珀西的臉泛起淡淡的紅色,他清了清喉嚨,“我們時間不多,你知道被發現會有什麼後果。”
潘西的表情嚴肅起來,“所以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
珀西猶豫了一下,有些笨拙地伸進長袍内側的口袋。最後,他掏出一個小巧的物品,遞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面小鏡子,邊緣鑲嵌着一圈精緻的銀飾。鏡面略顯混濁,鏡頭的花紋也有些磨損,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
“雙面鏡,”他低聲解釋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驕傲,“我想這可以解決我們溝通的問題。”
潘西有一瞬間驚訝,接過鏡子時指尖不經意間擦過珀西的手掌。她感覺到他微微顫抖,但不确定是因為緊張還是别的什麼。
“你是怎麼弄到的?”她感受着鏡子上殘留的體溫,輕聲問道。
珀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閃爍,“……這并不重要。”
潘西垂着眼,若有所思地撫過鏡面,忽然輕笑一聲。“韋斯萊,”她緩緩擡眼,直視珀西的雙眼,“你得明白,讨好我的回報并不高。”
珀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下意識地錯開落在旁邊的畫框上,又很快與她的目光重新相接。
“這不是讨好,帕金森。”他一面說着,一面無意識地擺弄着他的級長徽章,“你的父親是威森·加摩的成員,加上我未來在魔法部的前景……我想,我們可以……”
“可以什麼?”潘西打斷他,語氣突然冰冷,“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買通一個斯萊特林?”
珀西的表情凝在臉上。他的眼底有什麼情緒碎裂,那是一種想要證明自己卻又害怕的複雜情緒。
珀西·韋斯萊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加脆弱。
潘西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稍稍柔和了一些:“野心是把雙刃劍,韋斯萊。它能讓你登上高峰,也能讓你墜入深淵。”
珀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的嘴唇抿了抿,喉結滾動,似乎有什麼話語在舌尖徘徊,卻又被強行壓下。他恢複了那種刻意的冷靜。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帕金森。”他沉緩而生硬地說,“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這句話輕輕擊中了潘西。
“是啊。”她閉了閉眼,“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沉默如潮水湧來,他們相對無言地站了一會兒。最後珀西清了清喉嚨,“我該去巡視了。你還有五分鐘時間回到休息室。”
潘西點點頭,看着他轉身離去。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時,她突然開口:“韋斯萊。”
珀西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傾斜而入的月光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影,在他面前投下長長的影子。
潘西擡手晃了晃手中的鏡子,勾起一抹笑弧,“謝謝你。我會好好使用它的。”
珀西的表情在暗淡的光線中難以辨認。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轉身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