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給自己編織了一場與前任重逢,前任想跟自己複合的故事。
“你幹嘛。”
在雙唇快貼上時,鐘青夏推開季永澤。
“我現在才想問你,你五年前為什麼要親我?”鐘青夏沒有擡頭,目光平視看着季永澤的下颌、肩膀,竭力穩住發顫的聲線,“你為什麼……你不該那樣……我們那個時候還沒在一起吧……”
五年前就應該推開他。
推開他,不跟他接吻,兩人就不會在一起了,互相仍以為對方讨厭自己,或許後面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也就不會分手,不會……
不應該跟他交往,害得自己越陷越深,用了三年時間把自己拔出來,就像把刀帶着皮肉拔出身體一樣,疼了三年……
“青夏。”
季永澤一隻手摟住鐘青夏的腰,仿佛不願讓他去往别處,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在這不知不覺間,鐘青夏好像被溫柔地推動,臉埋到了季永澤的肩窩處,聽到他的嗓音近在耳畔響起:
“對不起。”
如一汪潭水泛起漣漪。
不愛自己甚至對自己态度差的前任,如今拼命地不斷道歉乞求自己能原諒他,不斷表達遲到的愛意希望可以複合。
是的,這就是賣點。
主角最終還是會原諒對方,結局一定是he。這個年代,be的書可不好賣,連我都不會去看那樣的作品。
可惜,現實不是小說。
從知道他其實怎樣想,他其實不愛我,他以為回來就會複合,而生氣,到現在被他擁抱,我的心情異常平靜。
心髒跟平時跳動的頻率沒有任何區别。
——本來應該一直是這樣。
意識到濕潤時,鐘青夏已經又從季永澤的懷裡脫離,并且用手臂遮住臉扭身跑走了。
所有電梯都停在二十層以上。
這個酒店為什麼這麼高啊!
“小夏。”
鐘青夏想要跑向樓梯,卻遇到郭偉澤。
大腦根本沒空間去思考他為什麼在這裡。一見是他,鐘青夏就立刻把臉尤其是眼睛遮得更嚴實,轉身換方向逃跑。
比起苦澀酸痛悲傷,恐懼似乎在此刻更占上風,好像鋼絲般緊緊纏繞着身體。
可是眼睛是用來看路的,被遮住後,他就像無頭蒼蠅般亂撞,又撞回到追來的季永澤身上了。
季永澤抓住他的手臂,叫着他的名字。他扭着臉躲着他,嘴裡含糊不清地讓他“别看”“别看”。
一不小心沒遮好眼睛,他感覺季永澤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呼吸都好像窒住。
還是被看到了。
鐘青夏得以從他手中掙脫,但潛意識卻似乎明白再躲已經沒有意義,身體沒力氣逃跑了,他隻是背對他,快速用手抹着眼睛。
眼淚可以抹掉,但是眼眶的紅潤卻無法消除,反而越抹越紅。
“都說了别看……”鐘青夏嗓子喑啞道,“夠了吧。你不是讨厭我哭嗎。但我還是這樣,我就是淚腺發達的體質,我也沒辦法啊。”
他渾身都在發抖。他能感覺到自己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恐懼。自己又哭了,還被最不願意被看到的人看到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恐懼值大概已經到達極限,所以理智失靈了,嘴巴又控制不住了。
“我還是你讨厭的樣子。你别再勉強自己了,去找别人吧。不要因為以前我們談過就一直糾纏我了。”
這幾年,鐘青夏都一直很努力,努力不哭,很努力地隐藏得很好不被任何人發現。因為他會想起他喜歡的人讨厭他哭,那種被讨厭被抛棄的感覺如陰影般籠罩着他。他隻要一哭就會害怕,接着更害怕被人看到。所以就忍住不哭,絕對不要被别人知道他哭的樣子。
然而現在,卻……
為什麼。我這幾年都做得很好,我一直都做得很好。為什麼你一出現,我就又會表現出這麼難看的樣子。
“小夏。”
鐘青夏在情緒崩潰中,聽到有人在不斷叫自己。
他本以為還是季永澤,但大腦慢慢稍微恢複辨識能力,他才反應過來,是郭偉澤在叫自己。
“小夏。是我。我是來接你回房間休息。”
在自己身後的人,是郭偉澤。
對了,剛才想上樓時,也有看到他。
不是季永澤。
季永澤呢?
季永澤看到他哭,所以……走了……?
“鐘青夏。”
季永澤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我沒有,讨厭你哭。”
他的聲音又沉又慢,像是在非常用力地把什麼壓下去,才好不容易說出來的。
“從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