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糾纏不清還想動手動腳的前任,我應該給他一巴掌才對。不打人,我也至少應該把他推開,兇狠狠罵他一頓。
為什麼我卻哭了。
我覺得我好沒出息。
我真的性子太軟了。
我真的累了。
……
鐘青夏隻記得自己最後是哭着睡着的,至于怎麼回房間,不管是季永澤、郭偉澤還是其他人什麼情況,他都一概不知。
在下一個城市的書展,有作者或同事問他“身體沒事吧”,他立即猜到大概是郭偉澤以他身體不舒服為由,替他做了很多本該他負責的工作,不然他怎麼自從那晚哭過後,居然就擁有了偶爾發呆一聲不吭誰都不想理的休息時間?
“沒事。”
“感覺你眼睛很紅,是不是沒睡好?”
“嗯,最近熬夜一直盯着電腦看,而且剛才還有東西進到眼睛裡了。沒事,可能我眼睛比較大,所以每次隻要一刮風總是會有東西進眼睛。”
鐘青夏笑着說道,對方也笑起來。
鐘青夏和季永澤沒再說過話,目光都是避開的。季永澤也沒像之前那樣主動找他。
晚上回酒店,鐘青夏仍與郭偉澤住一間房。郭偉澤那晚什麼都聽到了,一直避而不談隻會相處起來更别扭,鐘青夏決定跟他把話都說開。
“季永澤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讀研時的室友。”
郭偉澤應該已經把季永澤當成“重點人物”,很可能會四處打聽關于季永澤的事情,鐘青夏感覺紙已經完全包不住火了,幹脆全部都跟他坦白吧。
“還有,他并不是來實習的。他已經在國外拿到博士學位畢業了,現在是Z大的大學老師,跟我們是合作關系。”鐘青夏說道,“為了讓他能獲得更真實的體驗拿到更真實的數據,所以我才僞造他的身份。
“也就是是你幫他僞造,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對。”
沉默半晌,鐘青夏再次開口,對郭偉澤說道:“我隻是把他當做合作方。”鐘青夏低下頭,“我不打算跟他複合。”
房間裡又陷入空氣凝固般的沉靜中。
“小夏。”郭偉澤走到鐘青夏面前,“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分手,”他語速很慢,聲音聽上去溫柔如水,“可以告訴我嗎?”
鐘青夏把以前和季永澤的事情,簡要跟他說了。說到兩人的初夜時,鐘青夏的身體猛地抽搐一下,嗓子啞了,似乎說不下去。郭偉澤耐心地聽他講,他也不确定郭偉澤有沒有聽清或聽懂,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在說到季永澤提分手說會耽誤搞學術時,鐘青夏直接閉上嘴,與那晚一樣用手臂遮住臉,轉身背對郭偉澤,跑到窗簾那邊。
郭偉澤聽到他努力壓得很低的哭聲。
“小夏。”
“不要過來。”
鐘青夏身體動了動,幾乎貼着窗簾,好像隻要郭偉澤再接近就準備逃走。
“不要看我……”
小夏又在發抖,他又在害怕。
即使他前男友說了,他并沒有讨厭他哭,但那恐懼的種子似乎并不是說拔就能拔出來。
或許也因為,他現在并不相信他前男友說的話。
“小夏。”郭偉澤道,“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你哭就讨厭你,就抛棄你?”
“……”
“我現在隻覺得心疼,想抱一抱你。”
察覺到郭偉澤走到身後,鐘青夏下意識仍是躲避。
前方是玻璃窗,他隻能往旁邊躲。然而一條手臂橫來,直接斷了他的去路,把他摟入一團溫暖裡。
“沒事。沒事。”
非常強勢的擁抱,讓他逃不掉。他渾身都在顫抖,用力呼吸頭腦昏昏中,聽到一聲“别怕”。
他的身體逐漸靜止下來,臉埋在郭偉澤的肩膀處,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一遍一遍撫摸,以及心髒在劇烈跳動。
“小夏,我很心疼你。”郭偉澤輕聲道,“但是,我又很羨慕……羨慕他。”
“你是因為他而哭。我從沒見過你哭,第一次見,卻是你因為别的男人。”郭偉澤撫摸鐘青夏的手停了下來,他的雙手此刻隻用來擁抱他,“我也明白了。小夏,你害怕上床疼,但你更害怕的,是疼痛之後被抛棄,對嗎?”
鐘青夏身體又開始顫抖。他擡起雙手,抓住郭偉澤的衣服,緊緊攥着。
每次害怕,都想被人這樣抱着安撫。
但因為每次都沒有那樣的人,所以其實他已經習慣了。沒有人抱着安撫也沒關系,就自己一個人,靜靜與恐懼共處,等着恐懼悄無聲息地離開……
一夜過去,又是新的書展搬書的一天。
“鐘~老~師~”
鐘青夏正在攤位後面邊刷小橙書邊休息,姚墨忽然笑盈盈地出現在他面前。
這幾天書展都沒怎麼見姚墨。鐘青夏覺得讓他了解下别家怎麼營銷,也是很重要的學習,就任由他自己到處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