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的路隻會通向光明。
這個詭異的精神空間停止扭動平靜了下來,它正重新評判着路威賢。
路威賢繼續邁開步子,黑暗在退卻。
他未曾停下。斑斓的色彩順着他的腳印擴散,如花般綻放,每朵花的背後都是路威賢的回憶。
他就這樣一路走來,漆黑的空間被開辟出一條生命之路,然而即使是這般夢幻的場景也不能讓他駐足。
黑暗終于承認了他,卑切地退讓開來。世界不會做出錯的選擇。一條透明的通道順着路威賢的視線不斷延展。
就是那裡了。
路威賢擡起眼,手心的溫度逐漸散去,身後搖曳的色彩宛如水中漾開的魚尾,他輕輕走過,留下美麗的彩痕。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抵達通道的最深處,路威賢仰起頭,一座古老的鐘體正發出悲鳴般的絕叫。
滴答滴答的巨響加速了他的心跳,路威賢下意識從口袋中拿出那枚倒轉的懷表,将懷表遞向古鐘的鐘擺,仿佛他曾經也這麼做過一般。
古鐘停止了轉動。一股極大的吸力将懷表從路威賢手中奪走,路威賢及時後退了一步。鐘盤上面的刻度開始扭曲,最終一扇光門取代古鐘出現在了他面前。
長着鹿角的青年走入了那扇門。
時間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
“我們這是到了哪裡?”
機甲在隕石的不斷撞擊中飄向了人類星境的邊地,來文用翅膀環住路威賢的身軀,同時緊握住他的手。
謝雷透過窗戶觀察着周遭的情況,路威賢的昏迷讓他暫時失去了冷靜,他的額頭流下了幾滴汗。
空無一物的宇宙中出現了一顆閃爍的行星。
“……!”謝雷将手貼上窗戶,機甲内漆黑一片,那顆行星的亮光明顯異常。
來文似乎也有所察覺,然而就在他擡起頭的一瞬,行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謝雷屏住了呼吸。
他轉頭看向來文懷中的路威賢,對方雙唇緊抿,似乎正在擔憂着什麼。閃電般的亮光再次出現。
行星和機甲間幾乎不剩多少距離。
是什麼時候移動過來的——
謝雷甚至來不及思考,一股未知的力量已經将機甲推進了行星的外部氣層。
下墜……不斷的下墜……
來文調整姿勢從背後環住了路威賢,光帶将他們二人固定在了特定的位置。
離開駕駛座位的謝雷則抓住了艙門扶手,機甲在空中翻滾,他不得不将腿也蹬上欄杆,以一個可怖的姿勢勉強維系住平衡。
在世界面前,他們隻是微不足道的星子。
不斷的撞擊讓來文的後背和翅膀都滲出了血,他的雙翼緊緊閉合,像是一枚繭,更像是一顆黑色的心髒。
這顆“心髒”中包裹着另外兩顆心。來文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了路威賢。
青年的心跳在此刻對謝雷和來文而言是最好的鎮定劑。
流星可以劃破天際,太陽卻必須高懸于天。
謝雷看不清地面上的情景,或者說地面正被什麼東西籠罩,俯瞰下去就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牛奶海。
謝雷試着用蠻力撬開陷入故障的機甲,地面上卻突然有什麼東西凸起。
一條純白的巨蟒盤桓在地面,伸出尾巴接住了他們。機甲幾乎截斷了半條蛇尾,然而巨蟒卻沒有移動分毫。
晃動停止,來文收回自己的翅膀。光帶檢測出他們降落到了這顆星球,自動解開了束縛。
“WH19……”來文喊出阿霧的實驗編号。
阿霧吐了一下信子,海藍色蛇瞳中蘊含着人類無法讀懂的情感。
來文與謝雷對視一眼,一齊擋在了路威賢身前。
路威賢的身影卻在他們身後閃爍了一下,然後像是被某個空間吞噬了一般,瞬間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