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利劍,劍刃閃着寒光,像是明月的清輝。
朝玟扭着頭睜大眼,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臉,可是太遠了,也太暗了。
隻見他揮劍,沒用什麼招式,幾道閃電般雪亮的劍光斬下,蝣鬼發出凄厲的尖叫,戛然而止後,隻餘下屋頂空洞洞的一個大洞和滿處的污漬。
斬殺蝣鬼,隻在瞬息之間。
果然,他的實力,遠在這魔物之上,解決這東西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朝玟心中略感遺憾的想。
好不容易幕籬掉了,怎麼依舊看不見臉呢?
驿站之内,不見傍晚的熱鬧,停靠的馬車已經寥寥無幾,能看見的隻有一匹赤雲駒,還有兩三輛沒有套馬的空座。
朝玟方才破窗時,一旁的雜貨鋪也沒有點亮燈火,黑漆漆空落落,牌匾暗淡,好像從未有人在裡叫賣過。
黑夜吞噬光亮,也讓驿站之中的人全部不翼而飛。
朝玟感到古怪,隻是此時也無暇顧忌其他,她趕到馬車旁邊時,聞訊而來的魔物也從四面八方趕到了。
此地位屬方國,背靠神旋府,但凡發現高階的魔物,必會被靈聞閣追殺殆盡。
故而雖然魔物紛紛彙聚而來,但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
朝玟趕到馬車邊,一手掐死一個妄圖爬上車輪的魔物,烏漆嘛黑的蜘蛛吧唧一聲在手中炸成渣,朝玟嫌惡的甩了甩沾滿污漬的手,想要在衣服上随便擦一擦,卻被人捉住了手腕。
朝玟回頭,岑守心又恢複成了初見的模樣,幕籬的白紗飄飄,修長而帶着薄繭的手指在她的手腕處一觸即分,施了個清潔咒。
“魔物污穢,沾多了會影響人的心智,莫要往身上擦。”
朝玟揉了揉手腕,小聲道:“……哦。”
說完,她在心裡腹诽:看着輕飄飄的一個谪仙,手勁兒可真大。
朝玟掐死了兩個,還有魔物源源不斷的爬上來。
一道劍氣讓妄圖靠近的魔物全部炸成齑粉,岑守心衣擺纖塵不染,站在原地不動。
朝玟牽起缰繩,疑惑道:“道君不走嗎?”
岑守心道:“不用走了。”
朝玟:“嗯?”
岑守心注視着朝玟身後,靜立不動。
朝玟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還未看見人影,便聽見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的主人怪笑道:“的确不必走了。”
“道君金尊玉貴,北境苦寒之地,怕是容不下你。”
黑鴉振翅而降,落在樹梢,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仿佛染血的赤日,睥睨樹下的二人,在秋分時節的的山巒間,萬葉金黃之中,顯得突兀而陰森。
朝玟皺眉,不爽道:“裝神弄鬼的,出來說話。”
“哈哈哈,果真是無知者無畏。”那聲音震蕩回響,飽含輕蔑:“踏入了我的幻陣,你一個凡人,看你能全須全尾活到幾時。”
朝玟聞言,低頭看向地面。
不知不覺之間,此地已經形成了一個陣法,封閉生門,朝玟和岑守心站在死門之中,步步殺機。
這裝神弄鬼的東西,還有幾分本事。
朝玟感到有幾分棘手的皺眉,看向身邊的岑守心。
這一處陣法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應該早就發現自己走進了殺陣中,隻是依舊漫不經心,背脊直挺,鎮定自若。
他察覺到了朝玟投來的目光,對朝玟道:“沒事,放心。”
朝玟眨了眨眼,他一句話,便讓她安定了下來,肩骨也不自覺的放松,點了點頭。
這一句話,也讓她感到幾分怔忪。
已經,很久沒人站在她的前面說過這種話了。
那烏鴉嗤笑:“死到臨頭還這般有骨氣,真讓人敬佩。”
岑守心:“誰派你來的。”
魔物緩緩道:“将死之人,何必問那麼多呢。”
話音落地,殺陣猛地啟動起來。
朝玟隻感覺到了一陣風呼嘯而來,岑守心側身擋在她的面前,将那淩厲的罡風用劍意隔開。
魔氣如毒蛇發動攻勢,頃刻便撲過來,但也都被擋在朝玟和岑守心腳邊兩尺之外。
一些被寄生的毒物突破劍意構築的結界鑽進來,也被朝玟一腳一個踩得稀巴爛。
朝玟挑起眉頭嘲諷道:“你的殺陣,似乎也不過如此。”
她雙手抱胸,冷笑道:“如果隻有這點本事,還是收斂一些口氣為好,免得自取其辱。”
那魔物發出刺耳的笑聲:“能抵擋殺陣又如何?”
它的語氣忽轉,陰沉地對岑守心說:“道君修為深厚,這些區區開胃小菜,自然無法滿足您的胃口。”
“您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就沒有發現這裡和之前有什麼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