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滋生,眼眸逐漸侵蝕黑意,魔紋攀爬,是魔氣失控的征兆。夢懸一步步走來,巨大的修為壓迫之下,山石震動,魔淵内傳來詭異的聲響,像是一種回應。
若再變回那副樣子……
數道陣法施出,又一道道被破解,夢懸隻想殺了那人,覺得實在礙眼,為何還活着?為何還出現在此?為何又裝出一副可憐模樣,别有用心的接近?
這人早該死了!!!
去死!!
去死!
“夢懸、”,布滿黑意的眼睛裡,尋着聲音模糊的捕捉到了某個身影,那身影越發清晰,夢懸看清時,瞳孔猛的一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青年手中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鋒利的劍刃,僅差微毫,就會刺破那層皮膚。
“師尊……”,夢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讓他走。”
“好,我讓他走。”,攥緊了拳,腦子裡嗡嗡作響,夢懸緊盯着那劍刃,不敢往前,亦什麼都不敢做。
“離開這。”,玉濁對應月說着。
應月同樣在看着那柄劍,“仙長……”
氣氛焦灼,玉濁知不能拖下去。
“快點離開。”
應月與之對視,再看了看手裡抓着的儲物袋。半晌,他掐訣離去,玉濁手中的劍沒再握的那麼緊。
夢懸道:“他已經走了。”
玉濁還是沒放下劍。
夢懸手背青筋凸起,指尖紮入手心,深紅的血落在了雪地上,“師尊……我不會再派人追殺……你放心。”,他做出保證。
見人放下劍,夢懸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搶過生生掰成了兩段。
“師尊是瘋了嗎?”
夢懸眼裡有水漬,腦子渾渾噩噩,那份恐懼并沒有消散,他緊緊抓着人的手,不知在想什麼。
玉濁道:“我們回去吧。”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夢懸頓了頓,抓着人的手收緊,“好……”。
一路沒有對話,回到房間,腳下黑影裡一根根的“藤蔓”爬了出來,玉濁渾身都纏上了這東西,整個屋子,每個角落都交叉重複生長着“藤蔓”,直至将他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起來。
視線裡的光變得暗淡,玉濁困在其中動彈不得,“藤蔓”有粗有細,捆着他的腰腹,大腿,手臂,甚至脖頸……玉濁嘗試着用手掰開,那力道不輕不重,既不會傷他,卻也讓他掙脫不開。
“夢懸?”
夢懸并不在,從踏入房門開始,這人就消失了。是化作了這些“藤蔓”?可夢懸的原身是狼……和這些影子裡的東西沒有關系。
或許是他在無意識的時候,困在了這人的神識裡。
仔細看,身處一片黑色“藤蔓”裹挾中,他也不能确定就是那原本進入的那間殿房。夢懸的精神力,修為,都高他一階,要做到這件事并不難。
“夢懸?”,玉濁又喚了一聲,除去自己的回音,什麼都沒有。
這些“藤蔓”在他身上爬動的緩慢,隻有他掙紮時,才會猛的收緊,若是他安靜下來,“藤蔓”就僅僅是困住他,不對他造成傷害。
玉濁用能動的那隻手輕輕捏了捏“藤蔓”的一支,不再亂動。他的呼吸漸漸平穩,清醒時便會叫夢懸的名字,夢懸不應,他就靜下來,一段時間後,再次重複。
困了不知多久,玉濁睡過去好幾次,醒來後仍舊處在這無數的“藤蔓”裡。
夢懸生氣了嗎?
是他做的太過分?
可那時,他幾乎想不出其他辦法,要救下應月,要阻止夢懸重新受到魔氣反噬,他幾乎想都沒想,就舉起了劍。
因笃定夢懸會停下,所以他毫不猶豫。事後,夢懸的手在發抖,他握着時能感覺得到,那是害怕和恐懼所帶來的。
他又錯了。
為人師,步步皆錯。
如果能回到拜師當日,他沒有收下夢懸,夢懸是不是就不會經曆當下種種。
如果真的能……
如果……
玉濁閉上眼,再睜開眼時,來到了一處滿是雪的山脈。
一望無際的雪,明亮幹淨的天空,還有随着風吹拂落下的鵝毛大雪,一切都很陌生。
伸出手,雪落下在手心,化為了一點點涼意。他能感覺到真實的冰寒的觸感,并不會夢境。
這是哪?
不是在魔淵,也不是他記憶裡存在的任何片段……這是夢懸的記憶。
屬于他藏在最深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