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還有别的辦法……”
林臻垂下視線,睫毛微顫,眼裡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她其實并沒有多後悔,一個人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春錦固然可憐,但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
可在落日面前,林臻并不想自己看起來是冷硬、沒有同理心的一個人。
即使,她也确實就是這樣一個冷漠、善于僞裝的人……
“别害怕,也别後悔,忏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落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臻再次擡起視線看過去,隻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瞳垂下,眼裡水波潋滟,似有溫暖的洋流,而她則是穿遊其中遷徙的魚。
林臻瞳孔微顫,總覺得這樣的感受似曾相識。
當她垂目看向我,
神愛世人開始具象化。
不知道怎麼了,她腦海裡突然響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句詩。
……
林臻的有些恍惚,回過神,落日清瘦的手在林臻眼前逐漸放大,有些微涼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處。
她聽到她說:“我生氣的隻是你不該讓自己置于險境,你知道這個世界裡是什麼?今天晚上是這個世界發展走向的一個關鍵,你一個不小心就會卷入其中,再也無法脫身!”
林臻握住抵在自己眉心的手指,心裡好似掀起千濤巨浪。這一刻她想起了初見落日時她獨身一人,卧在夢籠的樹桠告訴她‘離開這裡,别回頭。’
那時她以為隻是自己偶爾幸運一次,恰好碰見了一位心軟、樂于助人的神靈。
前幾日又是她将她帶離那個全是算計的房間,對她展顔說,‘這世上皆有因果,命由天定,可我不信命。’
現在,林臻抓住她微涼的指尖。
似乎抓住了極為要緊的一瞬,可那道靈光轉瞬即逝,還沒等她細想,就再也抓不住了。
“你……和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林臻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問道。
落日卻輕笑了一聲,抽出手蓋在她的眼睛上,聲音遙遠得仿佛在很遠的地方傳來。
“很晚了,快睡吧。”她說。
林臻緊緊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全身忽然卻沒了力氣。
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那個人将她攔腰抱起,好看的下颌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潔白,恍惚間,甚至好像盈盈散發着皎潔的光。
“别……别忘……”林臻緩緩合上雙眼,嘴裡嘀咕着似夢語的呢喃。
“放心,睡吧。”那人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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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陽光一點一點地爬到林臻的眼皮上時,林臻倏地睜開了眼。
她在空無一室的屋子裡醒來,坐在了床上。
似乎睡得很好,精神飽滿,這很難得。她有睡眠障礙,平時在現世中也是,睡覺的時候多夢煩神,總是睡很久起來依舊感覺很累。
在這個異世界的時候更不用說,因為白日裡過于憂思,到了晚上基本沒幾個鐘頭的好睡。
但今日不同,林臻看着自己身上換好的整套睡衣,想起昨晚那個人落在她眉間的細長手指。
林臻摸着額頭下了床。
這是她自己的房間,被翻得有點亂,昨日晚上大奶奶說是派人來她的房間找那封用來做障眼法的信。
她拿到紙條的那天就寫好放在梳妝台上的抽屜裡了,很明顯的位置。但房間依舊被仔細翻找了一遍,就好像是一種粗顯的警告。
看來失去春錦,大奶奶也是極為頭疼。
林臻輕笑了一聲。
不過,落日去哪裡了?林臻在房間裡搜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想看見的人影。
她光着腳,走到屋子外面。
屋外陽光正好,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棵樹,上面有幾隻毛茸茸的毛雀站在上面正在叽叽喳喳吵個不停。
林臻眯着眼睛,擡手在眼前稍稍遮住刺眼的陽光,看到面前的樹感到有些意外,走上前去。
上面的幾隻小肥啾并不怕人,看到來人停下了争吵,并排站在一棵樹枝上歪着頭看着林臻。
林臻笑了起來,她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她在夢籠裡看見的落日栖身的那一棵,也跟春山上寺廟中央的那一棵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