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思慮周全,喬雪頌冷笑,拿回那封手書看了一眼,“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撐着喬家,他們沒有我的罪,就想方設法逼我出府。”
“當真是好算計。”
王雪衣也沒轍了,”那現在應當如何?難不成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可能。”喬雪頌揉揉太陽穴,“這信我親自去送,但是縣城内,也還需要部署一番。”
喬雪頌又對王雪衣說:“如今府中情勢混亂,我家夫人柔弱,需要有一人在我回來之前擔起大梁,雪衣,此事還是麻煩你了。”
王雪衣點點頭,站在了面容倉惶的白氏身邊,任由她顫抖着握住自己的手。
喬雪頌吩咐完,又坐下提筆邊寫邊道:“我們還是按照計劃行事,這些書信煩請琳琅和公子交由遞來拜帖的叔叔伯伯,若願相助,喬家欠他們一個人情,日後凡有所須,無有不應。”
這可是喬家的人情,若是那人貪心點,按喬雪頌這個許諾,說不定要走喬家大半家産并無不可。
李緻竹一聽,便知喬雪頌此時俨然是幾乎被逼入絕境,他連忙正色,“喬大小姐都這麼承諾,那我和琳琅定然不負所托。”
“待你出城之後,我與琳琅便開始行動。”
如今趙主簿時刻關注喬家動向,隻有待喬雪頌走後,縣衙的人将眼線移走,他們才不至于打草驚蛇。
“好,多謝。”喬雪頌略一拱手,飛快去房中換了一身簡便衣裝,一頭烏黑秀發隻被一根簪子牢牢挽住,眼神犀利,格外幹練利落。
她揮手喚來那侍衛,門口汗血寶馬已經等待多時,喬雪頌被下人扶着上馬,雖動作有些生疏卻全然不顯絲毫怯衣。
告别前來相送的銀枝等人,喬雪頌将書放進懷裡,抓緊前面侍衛的衣料,耳邊隻聽馬兒一聲嘶鳴,不過轉眼間,便已經踏出十幾米遠。
這汗血寶馬幾年前被父親偶然獲得,一直養在後宅,喬雪頌不善騎射,隻偶爾因新鮮上馬玩過幾回,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有會這樣的經曆。
既是汗血寶馬,那自然是腳程極快,不多時便到了城門口嗎,果不其然,喬雪頌看到了城門口堵着的兩排官兵,為首那人正是趙主簿。
“喬大姑娘,可要出城?”趙主簿笑眯眯,明知故問。
喬雪頌高聲道:“方才我家丁回來告知,說我喬府出城,必須得我親自來?趙主簿,可有此事?”
“哦喲喲。”趙主簿連忙擺手,作的一副真情實意的假模假樣,“那不是我擔心這些下人幹不好大姑娘吩咐的差事嗎?思來想去,還是大姑娘自己來方便一些,免得喬家擔憂,我們縣衙也跟着擔憂啊。”
真是老奸巨猾巧言令色,喬雪頌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還不快放行,還在這裡阻攔作什麼?”
“這是自然。”趙主簿呵呵一笑,端得像是沒事人一般,揮手放行,“喬大姑娘一路平安,早日歸家。”眼見着喬雪頌和護衛快馬即将跨出城門,冷不丁又補了一句,“喬大善人還在城中等你呢。”
殺人誅心,喬雪頌冷臉回頭,胯下馬兒卻已經跑出好遠,令她做不得回應,隻留有那一句話飄散風中。
“大小姐,待我們将信帶到,欽差大人一來,便自會沒事。”護衛低沉的聲音傳來,身邊是飛快後掠的景色,雲水縣城池在視野中逐漸變成一個黑點随後消失不見,聽聞此人這麼說,喬雪頌壓着聲音道:“盡全力趕路,無須過多顧及我的身體。”
護衛沉默兩秒,還是答道:“是。”
不同于這些府中侍衛常年練武,喬雪頌終究隻是個柔若姑娘,還别提就算是一個壯漢從雲水到濯水千裡奔襲都受不了,這一番折騰下來,怕是就算回來了也是一身病痛需要在床上躺上許久。
可事到如今哪還有别的辦法,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隻能一直向前。
“大小姐,按照我們如今的腳程,約行半日後能到寨城驿站,不如屬下将送到驿站,我帶着信去找鐘大人。”護衛提議道。
喬雪頌感受着馬上的颠簸,猶豫了半晌,終究是點了點頭,“這樣也好,那便先去寨城。”
雲水縣城門口,看着消失在視野中的兩人,趙主簿嘴角慢慢勾起,點了幾人,“你們幾個跟上去,遠遠綴在後面便好。”
“那要不要暴露行蹤。”
“隻需要在喬大姑娘走不動時幫她一把便好。”趙主簿陰沉着笑着,“她若實在走不動了,就将人帶回來罷,這麼大個案子,哪需要一個姑娘家親自動手。”
幾人領命離開,趙主簿背手而立,“喬家全府上下都是代罪之身,你們幾個去喬府門口守着,切莫讓裡頭的犯人離開,也别讓外面一些不知好歹的賊人進來。”
“連一個狗洞都不要放過。”
身後縣衙侍衛傾巢而出,趙主簿踱着步,哼着小曲兒慢慢往回走,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夕陽。
這喬家,再怎麼家大業大,也終究還是要像這夕陽一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