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郡地勢平緩，遍布諸多大大小小的湖泊，鳳仙凼所在的位置卻是罕見的小小山丘，方圓幾十裡均有綠野覆蓋，周遭被蘆花環繞，若是初來者，怕還不知往何處去尋這此地入口。

喬雪城點了十餘人，加了幾艘船便同喬雪頌鐘宴齊兩人出發了。

常小虎不顧傷勢裹着繃帶也執意要去，木船晃晃悠悠船槳蕩起一圈一圈波紋，越到深處越是靜谧，喬雪城的臉色也逐漸難看起來。

他長眉微皺，“這裡不對勁？”

喬雪頌坐在船頭，疑惑望向他。

“怎麼了？”

鐘宴齊負手站在她身邊，微揚下巴，眼裡劃過一絲冷意，“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有人。”

視線中蘆花層層蕩漾随着木漿波動起起伏伏，随風傳來水汽與花香混合的奇異味道，一眼望不到盡頭似的，好似這裡從未有人踏足。

“蘆花與水鹭伴生，在現今這般風吹草長的時節，一定會看到水鹭。”喬雪城眼睛盯着旁邊船槳撥開的坍塌葦杆，其中窩着一圈青綠色的鳥巢，其中毫無活物。

“可從我們進來到現在，一隻水鹭都沒有看到。”

“它們都死了。”鐘宴齊轉身涼涼開口，問常小虎，“還有多久到？”

傷口還未愈合，常小虎呻吟一聲，“還有兩刻就到了。”

“鳥還能得瘟疫？”喬雪城前所未聞。

鐘宴齊：“這樣說來的話，那便隻可能是被下毒了。”

喬雪頌見喬雪城不解，低聲在自家兄長耳邊解釋了一番，喬雪城恍然大悟，目露佩服。

常小虎換了個姿勢靠在船邊，“那大人這毒可有解？”

“自然是有的。”

鐘宴齊說這話太過淡然，常小虎自然便松了口氣，也沒注意到喬雪頌陷入了沉思，而喬雪城的臉色并沒有絲毫和緩。

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情——

瘟疫，是會傳染的。

解藥确實好辦。既然是毒物與麻沸藥所緻瘟疫，那便将與那毒物相克之物混以麻沸散服下即可消除明顯病症，期間由于毒物遍布全身所導緻後遺症後面調養便可。

鐘宴齊現在擔心的是這瘟疫的傳染性，鳳仙凼距離常縣有些距離，但不排除這段時間之内有鳳仙凼之人進入常縣，屆時一傳十十傳百，才算是遭了大禍。

京都離江南千裡之遠，不說麻沸藥夠不夠，就算是夠，全城百姓也等不到那個時候。

鐘宴齊用力閉眼又睜開，眼中劃過晦暗之色。

最好别讓他抓到那始作俑者，否則非得剁碎了喂狗才能償還這麼多條人命。

約莫一刻鐘之後，水泊變淺，又行了一刻多鐘，幾人才終于看到了人住的石頭建築。

同喬雪頌印象中的匪寨差不多模樣，隻是低矮了許多，由巨大石塊壘起城牆主體，間隙被細碎石頭填滿，城門半開，合幾人之力恐怕也推不動。

常小虎見她目光落在上面，遂解釋說：“之前是木質城門，後來受了潮用不了，父親便主張用石門，現在天下又不打仗，我們和官府的關系也還不錯，這城門起的作用也不大”

喬雪頌懂了，原來就是單純起個門面作用。

而此刻這石門大開，城牆之上一杆黑旗斜斜靠在哨台處，就連喬雪頌都看出原來定是有人在城牆上站崗，可如今從上到下裡裡外外毫無人氣。

鳳仙凼将近，李平給衆人分發面巾，等進了城門，那股蕭條之意越發明顯。

倘若沒有常小虎來報信，鳳仙凼的人死絕了估計都無人可知。

常小虎道：“鳳仙凼裡裡外外一共有三層護衛，瘟疫從内而外蔓延，直到我上次回來，寨子裡的人基本都病了，現在也沒人看守了。”

他領着幾人一路往裡，一路經過不少人家，隻有少數幾戶人家外坐着人，其餘均是房屋緊閉，恍若無人居住。

而那坐在外面的那些人幾乎都面色發紅，脖頸均長有紅瘡，或大或小，不時咳嗽兩身，呼吸聲粗重，眯着眼睛望着太陽，發出舒适的呻吟聲。

鐘宴齊走得極慢，微眯這眼打量着這些病人，喬雪頌落後幾步和她并行，“你可看出了什麼？”

而鐘宴齊用隻有喬雪頌才能懂的術語低聲道：“那些紅瘡可能是真菌感染，也有可能是因為病毒破壞免疫系統所緻，面色發紅和咳嗽都可能由發燒導緻。”

“還得去問問......”

被他清冽眼神盯着，喬雪頌不由得晃神一瞬。

鐘宴齊似乎彎腰太過，面巾勾勒的那張極為優秀的側臉肆無忌憚地壓近，怼在喬雪頌眼前，薄唇一張一合，溫熱氣息撲灑耳邊，喬雪頌隻覺心口癢癢的，有蝴蝶在煽動一般。

“好......”她雙眼呆楞着看着鐘宴齊的臉，無意識開口。

這人......怎麼長得這麼俊俏？

之前怎麼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