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别的,這禮數倒是周全。
餘光瞥見自家好孫孫見這姑娘眼神挪都挪不開,心裡歎息一聲。
當真是和她娘一模一樣。
隻好無奈賜座,兩人筆直站着,皇太後剛開口,“你…….”便被長公主打斷。
“母後。”她撲通一聲跪下,哀泣連連,“女兒請求母後做主。”
這将殿中人吓了一大跳,逍遙侯身形一滞,果斷跟上前,跪在了長公主旁邊,沉聲:“臣,懇請太後娘娘做主。”
皇太後面無表情揮揮手,身旁女官悄無聲息關上殿門,隻剩窗邊半扇暖陽映入,晃得衆人看不清她面上神情。
長公主和驸馬爺都跪了,喬雪頌自然不可能站着。斜斜跪在在長公主身後,聽着長公主聲淚俱下,将鐘宴齊一路遭遇形容得慘絕人寰,回京更是被人誣陷之事說得奇慘無比。
再一看皇太後,卻好似早有預料。
喬雪頌心裡咯噔一跳,心裡迷霧漸消,頭腦活絡起來。
“你先起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長公主不忿,“母後不答應相助,女兒便不起來。”
她寬大的袖子一動,喬雪頌眼尖看到逍遙侯抖了一下。
逍遙侯緊随道:“還請母後憐惜。”
“相助相助,你們倒是說說,哀家能如何相助?”皇太後閉了閉眼,似極為為難,看了看床上的鐘宴齊,無奈道:“皇帝要面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混小子偏偏在大殿之上說這醜事兒,你叫哀家怎麼幫忙?”
“向皇帝求情,也要有求情的地方才是。”皇太後擺擺手,“你們先起來,這事兒不急,慢慢說來才是。”
說罷,她身邊那兩個女官上前,将公主扶起。
長公主咬咬嘴唇,面帶幽怨,不情不情站起來。
母後與皇帝同氣連枝,她就不信江南王府母後那事兒不知道,可如今母後是表明了不願相幫。
面子面子,處處都是皇室的面子。
那好——
“母後,外邊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說我兒逼死江南王妃,此事也關着皇室顔面,倘若不徹查,我一國公主的面子往哪擱。”
皇太後擡起的手頓住。
“徹查……”
“皇祖母。”鐘宴齊掙紮着起身,一旁宮女丫鬟們驚呼着上前,卻被他一一掙開。
他蹒跚着上前,砰一聲跪在正前方,聽得人心頭一顫,身後裡衣内傷口撕裂染成一片血紅。
長公主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差點沒暈過去。
“皇祖母,二皇子與禮部勾結,您和舅舅不也為了皇室壓下去了嗎,為何放在臣這裡……”
“放肆!”皇太後怒斥,眼眸森然,寸寸冷眼刮過眼皮子底下四人,“反了你們了,竟敢威脅哀家!”
“女兒不敢。”
“臣不敢。”
二皇子!
喬雪頌眼前一亮,腦中迷霧盡散,直覺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
先前鐘宴齊提出醫院與二皇子有過過節,不久前皇帝又因麻沸藥将二皇子禁足,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此事可以從二皇子聯系上。
……深宮之人若要聯系上外人,定會留下不少蛛絲馬迹……
皇帝知道,皇太後也知道,他們不是包庇那宮中後妃,而是為了讓二皇子不受牽連。
……二皇子是個蠢貨,哪能想到這麼複雜的計謀……
喬雪頌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又緊縮,倒映出面前長公主纖細的背影。
她知道了,她知道長公主為什麼要帶她來壽康宮見太後,她什麼都知道了。
“太後娘娘,民女有一言。”她突然開口。
殿中靜了幾秒。
“何事?”
似是才發現有外人在,方才争執的模樣竟被外人看了去,皇太後眼中劃過一抹極為細微的懊惱。
喬雪頌再深深一拜,起身時,明眸與長公主對視一眼,那一瞬間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
長公主要的是一個查出貴妃是真兇的筏子,而她,身家清白低微,一路随同鐘宴齊查案而至京都,所有人證物證疑點證詞了如指掌,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選。
“民女願與娘娘做一個賭約,賭二皇子無罪,鐘大人也無罪。”喬雪頌一字一頓道,“民女性命不值錢,卻願為二皇子殿下和鐘大人肝腦塗地,求一份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