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一寸寸在侵蝕着。
沒聽錯的話,如今是要訂婚了,好像這些事情對她不重要,沒有力氣再追逐那一顆遙不可及的心,那種整個世界在自己周圍瀕臨崩塌的邊緣,直到臨界點,就是沒有人會伸手救她一把,即使沒有将她推遠,也在慢慢等她死去,她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偏偏,又碰上了。
蔣小花扶住路邊護欄,慢慢蹲坐在地,唇角扯起一絲苦笑。
即将決定簽約INA經紀公司那一年,她很幸運有機會跟随尤芷抵達英國登台表演鋼琴,返程回學校時,接到夏槿晚一個電話,被告知曲易池在她離開後的一個星期也前往英國留學,事情發生到現在,快七八個月了。
夏槿晚:“你會怪我這麼晚才告訴你嗎……”
“不會,你怎麼覺得我會怪你?”蔣小花打斷她,“因為我知道……”
那頭的夏槿晚不明所以,輕聲問:“什麼?”
回到寝室,蔣小花一路直走到陽台,外面近黃昏的光線不刺眼,但還是很灼燒,她隻好退到門框上,不敢往外踏出去,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才開口:“我看到他了,就在英國。”
這個消息她早就隐約聽說過,根據宜延大學論壇上面的信息,她不知不覺走到曲易池的大學所在地,一眼望去雄偉氣派的教學大樓,若有似無萦繞着紳士文化氣息。
覺得很像他。
蔣小花沒打算多看幾眼,正當她想收回視線,熟悉的身影從餘光中閃過,随即扭過頭,怔愣在原地。
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曲易池和友人邊走邊聊天,薩可佳不知從哪冒出,試圖挽着他的手臂,可他不動聲色地躲避,從而牽起她的手。
“真的可以了,我可以了,放棄相愛的資格。”
那是室友的電腦正在放歌,和她一樣是中國留學生,而且特别喜歡陳奕迅,經常她人跑去洗手間,任由歌曲繼續播放着。
誰知道啊,居然這麼應景。
夏槿晚沉默半響,柔聲道:“花花,你聽我說,眼見未必為實,我不排除你看錯,但或許你認錯人了。”
“就這樣吧。”
蔣小花的腦袋斜靠在門框邊,望着正在沉浸下去的天色,已經聽不進夏槿晚說的話,倏然間,隔壁寝室齊聲傳來“Happy Christmas Eve”,她眼睫上溢出水汽,默默地咬着唇瓣。
對了,今天是平安夜。
差點就忘記了。
她嘴巴微張,剛想出聲,又抿上,兩秒後,舔了舔唇:“祝他平安,不祝他幸福。”
短暫的,他們牽手和訂婚的畫面重疊在一起,那為什麼,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了。
一伸手,眼睫沾上水,用手背擦拭了一下。
“讓我當那個提分手的罪人
走不到的路就算了
我們永遠停在這了
不在乎的沒有舍不得……”
片刻,蔣小花抓住路邊護欄,用力站起來,她垂下眼眸,二話不說的直接脫下高跟鞋,終于得到了釋放,一隻手拎着一隻高跟鞋,赤腳往前走。
原本是磨腳,沒有高跟鞋是硌腳,她歎氣,依舊這樣踩在地面上。
酒喝多了還是頭疼,甚至口渴,散步好像不太管用。
結果走着走着,繞到住宅樓的後門,側門才有24小時便利店,反正距離不遠。
這才沒走幾步,蔣小花突然停住了腳步。
風吹樹影在晃動,沙沙的聲音覆蓋這個城市。
微弱的燈光下,曲易池定定的站在那,身姿修長,空氣中彌漫風信子的味道,以及黑影拉長至她腳趾前方。
他半個身子的輪廓隐于黑暗,另一半是打下來的光影落到肩頭,襯衫領口的扣子敞開,露出的地方骨骼分明,喉結如嵌着冰塊凸起來,清瘦的下巴微擡,在盯着她,正如夜色也遮掩不住他不出聲時的冷清矜貴之氣。
已經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
頓時,蔣小花覺得自己又醉了,轉身用不到一秒的時間,很奇怪,像被地面的水泥灌注了雙腳,動彈不了。
她眼睫輕顫,抿唇。
祝他幸福的人,其實是,想永遠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