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聊着鬧着到了半夜,镖局沒有走镖的任務,日常上工都比較随性,他們能鬧到第二天,但林以玖不行,他第二日還得去書院上課。
他估摸着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他一起身,穆厘也跟着起身。
穆厘想着林以玖是他帶出來玩的,要回去當然也得把人好好地送回去。
但他忘了,在錦城,林以玖才是土著,他一個異世穿越過來的,怎麼也輪不到他送土著回家。
林以玖對此心知肚明,但他沒說,他巴不得穆厘沒想起這一茬。
兩人和镖局的人告辭後,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
來時人擠人,走時亦是人擠人,在這人流如織的街市,林以玖自然而然地牽起穆厘的手,和他一起擠過這一段蜿蜒曲折的人潮。
等人少了,即使不用牽手也不會走丢的情況下,林以玖也沒松開,而穆厘不知為何,同樣沒有提起。
月如彎玉挂在天邊,月光将墨色的夜侵染成了深藍色,又被大路兩旁的燈籠點綴了點橘黃色。
林家府邸就在不遠處,兩盞大紅燈籠将門口照亮,周邊安靜得隻剩兩人的腳步聲。
等到了門口,穆厘松開手,說:“我後天有镖要走,到時就不來找你辭行了。”
“嗯,這次去哪?”林以玖問。
“去阡州,來回差不多一個月,這一趟是孫哥帶路,镖師裡有去過幾次的人,路上走大道,也很安全。”
一個月,去時夏末,回來便是入秋時。
穆厘說要走镖時,林以玖就知道十天半月甚至一個月三個月見不着是常态,他心有不舍,但他更希望穆厘能飛出去。
到處看看也好,尋找未知的親人也好,隻要是穆厘想要的,他就全心支持。
林以玖往府邸看了看,估摸着應該還沒人回府,他轉過頭說:“阿厘先進來,我有東西給你。”
林以玖說的東西,是他前幾日準備的治傷藥瓶。
外傷,風寒,跌打損傷,甚至連騎馬會摩擦大腿内側皮膚的膏藥都有,大大小小十幾瓶,全部放到木盒裡,每一瓶都寫上了字。
寫的是簡體字,方便穆厘能第一時間辨認。
“用法都在夾層裡,藥瓶用不上最好,若是用上了,記得要看用法用量。”
林以玖打開夾層給他展示了一番,然後把小木盒蓋好,放到穆厘手裡。
穆厘抱着木盒又掀開看了看,驚訝道,“給我的?”
他沒想到林以玖會準備這個,這麼多藥瓶,先不說價錢幾許,光是他想到的各種傷藥就有十來種,可見他花了多少功夫去準備。
瓶罐碰撞得乒乓響,“這太多了吧……”
林以玖說:“路途太遠,得多些準備。”
“镖局——”
“镖局有也是一群人共用,有時照顧不到是常有的事。”
話都被堵沒了,穆厘不收也得收,他抱着木盒笑說:“謝了啊林同學。”
“對了,”林以玖把人送至門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次走镖,那位季公子也一道去麼?”
穆厘說:“肯定啊,他也是三隊的人,這次路遠,三隊的人都去。”
“哦。”
穆厘等了等,沒等到下文,問道:“怎麼了?”
“無事,随意問問罷了。”林以玖笑了笑,“這不是瞧阿厘和季公子關系不錯嘛,便随意問問。”
跟季吒關系好?穆厘實在想不出林以玖從哪裡得來的結論,他對季吒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關系好。
穆厘剛要解釋,又聽聞林以玖問道:“阿厘和季公子是朋友,那……”
林以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等穆厘看過來,他才笑着問:“你們會有告别吻麼?”
???
怎麼可能!
跟季吒?瘋了吧!
穆厘連連否認:“不會!不可能有!絕對不可能!”
哇靠,誰要是敢跟他來告别吻,他一拳飛一個不開玩笑。
“阿厘要遠行了……那今夜,我還能有告别吻麼?”
“……”
靠,話說早了。
“不能啊?”林以玖頗有些緊追不舍的意味。
“……”
穆厘當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總覺得這個告别吻多少有些暧昧,可林以玖神情坦然,一副“咱們都是好兄弟告别吻多正常”的模樣。
他這廂糾結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林以玖已經不需要他回答。
當林以玖問完那句話的時候,人已經湊過來,右手攬上他的腰,就像他之前教過的那樣,然後用右臉貼上了他的左臉。
他們走了一路,臉頰吹着風,兩個人臉上都帶着涼,剛貼上去時,穆厘就覺得渾身的毛孔在搖擺舞動。
下一秒,柔軟的唇停靠在他的嘴角,一觸即離。
心跳鼓動的聲音大得彷佛要耳鳴。
穆厘用舌頭刮了一下嘴角内壁,似乎,他從這個告别吻中嘗出了克制的味道。
他擡眼看去,眼前的人神情不變,泰然自若。
林以玖自然地維持着面上的笑容,心裡卻忍着不讓自己偏離太多,這隻是一個告别吻,就應該停在告别吻的意義上。
一旦脫軌,結果一定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