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墨說:“下一城,可以買。”
穆厘點頭,下一城離這裡是兩天的路程,他已經算好了到了那裡再添一件厚的外袍,這樣路上也不用帶那麼多行李。
幾人正聊着,客棧的夥計拿了一個小竹筒過來,對着他們三人說:“各位爺,虎頭镖局的信,請問穆厘是哪位?”
三人一愣,穆厘連忙站起來說:“我,我是穆厘。”
穆厘接過小竹筒,那邊季吒問了一句誰寫的信,他邊打開邊說:“不知道,總不會是林同學吧……嗯?還真是!”
在場的人看着穆厘一瞬間嘴角咧到耳根,然後在原地蹦了兩下,蹦回到火盆旁邊,借着火光去看林以玖寫了什麼。
季吒有些不爽的撇撇嘴,說:“這還沒到湖城呢,怎麼就寫信了?好兄弟也沒這麼黏人的吧?”
穆厘低着頭看信件,聞言,頭也不擡地說:“這叫兄弟間的羁絆。”
“什麼玩意兒?”季吒問。
“羁絆。”顔墨說:“别問,你沒有。”
“不過林同學就寫了八個字……”穆厘翻來覆去地看,加上“林同學”三個字,總共十一個字。
季吒問:“寫了什麼?”
“道祖賜福,平安順遂。”
此話一出,連顔墨都愣了一下,不過他面上向來沒有表情,穆厘是從他烤肉停了一下的動作看出了顔墨的詫異。
顔墨說:“此話何意?”
穆厘很驚訝地看向顔墨,說:“祝福語啊,這沒聽說過?”
季吒歎氣:“問你,為什麼千裡迢迢用飛鴿給你傳這麼一句話,虎頭镖局的飛鴿一隻可是五百文呢!”
顔墨默默點頭:“林公子算家眷,一隻兩百文。”
“家眷!”穆厘本就被孫哥和小二哥那個激烈的“嘴巴破皮”影響着,聞言差點沒撲火盆裡去。
“兄弟,家眷。”顔墨說。
穆厘松口氣,就說嘛,這個阙朝,也不是人人都喜歡男人的嘛,眼前顔墨不就是一個!
而他自己!鐵直!
還有林以玖也不見得就喜歡男人,雖說最近林以玖的行為是有點暧昧不清。
不過兄弟之間,友情也一樣情比金堅,也一樣充滿了暧昧不清,這,就是漫畫裡常常說的——羁絆吧!
林以玖如此純粹的兄弟情竟然被他誤解成暧昧,這對林以玖不公平。
這是不對的!
穆厘卷起紙,揚了一個标準的陽光大笑臉,起身說:“可能是這次走镖路遠擔心我,我去給林同學回個信!”
說走就走,季吒趕緊拉住他,說:“就這麼一句話,你還需要回信?”
“當然,我得回一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去拿紙筆,一會就回來!”
穆厘說完就走,留下兩人面面相觑。
自打這日起,林以玖的飛鴿,隻要停一個點,就會準時到達,有時是一句祝福語,有時寫了些他念書時發生的事,或是書院裡發生的事。
穆厘不是每一封都能回,出門在外,飛鴿并不是每一個點都有,有時候得等到镖局的分局才能回信。
他走镖到了一半,特意去買了一個大竹筒,每一封從錦城飛來的信都被他保存得很好,有這些信件的存在,穆厘總有種林以玖離他并不遙遠的感覺。
沒有相距千裡,也沒有半個月的路程,更沒有許久未見的生疏。
湖城偏北,越往北走,天氣越冷,等到了湖城時,穆厘也見識了阙朝的第一場雪。
飛雪薄輕,落到地上時就融成了水,擡頭看,天上白色點點胡亂飛,往地上看,路上濕漉漉一片,草地上的白雪堆一茬一茬間隔甚遠。
冬日飛鴿慢,到了湖城第二天,穆厘才收到了林以玖的來信。
信上說讓他多添些衣裳,夜裡記得将窗戶關緊,火盆記得撲滅等等。
穆厘躺在床上舉着手看信,窗外冷風呼嘯,一下一下恨不得把陳舊破爛的窗戶砸開,時不時砸一下的震響聲在寂靜的夜裡吵得人不得安眠。
穆厘放下手中的信,披着被子給窗子加了一根木條頂着,火盆早就熄滅了,但他還是去看了一眼,一點煙都沒有。
他躺回床上,拿起剛剛的信,拇指扣着食指彈了兩下信紙,然後把信紙卷好放進竹筒裡,再将竹筒放在床頭邊上,靠着竹筒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