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回宗時,第一個迎上來的是祁宣宣。
祁宣宣沒問她為什麼不上早課,隻是看她臉色鐵青,擔心問:“符清,怎麼臉色這麼差?”
符清還沒完全緩過神來,擡眼瞥了祁宣宣一眼,氣若遊絲般道:“沒事……”
祁宣宣以為她太累,想扶她回弟子居,擡手剛碰到符清背部,溫熱粘稠的觸感驚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祁宣宣精通藥理,瞬間意識到那是血。
符清的背上,有一大片血。
她今天穿的暗紅色,乍然看去會隻以為她的衣服被浸濕了。
“血?符清,你今天接任務了嗎?怎麼流這麼多血?”
“血”這一字眼觸到了符清本就不安的心,她惶恐擡頭,認清祁宣宣的面孔後局促地扯開距離。
“沒……這不是我的血……”她疲憊回答,“師姐,我沒事,回房休息下就好了。”
“啊……”祁宣宣抿抿唇,虛虛握住符清的手探她靈脈。
靈識空間暗淡,心脈無規律地跳動,祁宣宣大概猜到了原因。
符清中毒了。
可祁宣宣連極意鈴都沒聽說過會知道那是極意鈴的毒?
祁宣宣慌了,不管是什麼毒,放在師妹這樣修習才起色的修士身上都是不好的。
她拍拍符清:“你快回屋歇着,我去給你熬藥。”
祁宣宣說完,抽取一絲符清身上的毒息,急急往藥室的方向跑去了。
符清目送她離開,恹恹地走回屋,連衣裳也不換便坐到了床上。
坐了近半個時辰,符清仍覺腦子混亂。
穿越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感到後怕。
那日刺傷崔行風,她做有充足的心理準備,可這一次,她太過心急,将刀刺入了隗五胸口。
多年來學的法律知識在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是,隗五凡胎肉身,她一個修仙的妖,又是魔,傷了人就是傷了人,别人根本不會聽信她的話。
回宗的這半個時辰,唯一的慰藉不過與系統小魚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談談夏日的空調、冬日的電暖爐,這些不斷提醒她,她是個現代人,始終是要回去的。
符清試圖把隗五看成是書裡的紙片人。
她原先也把淩寂洵,崔行風他們當作紙片人,可看到虞含蕊一家時,她才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就連賣鮮花餅的小販,心也那麼善,有自己的性格。
奇怪……
負罪感囊括的情感太多,讓她今日尤其想回去。
她以前也會想家,但從沒有如此強烈的渴望,如她現在這般。
就在符清要出門找祁宣宣問問的時候,屋外傳來敲門聲。
符清頓住,不想走去開門,幹脆半寸不移揉了揉眉頭:“進來吧……”
木門被打開,來人是提着綠豆糕的塗淵。
他的身後還漂浮着一瓦罐藥,應該是祁宣宣路上遇到給他的。
桌上除了小販送的那份鮮花餅,又多了塗淵帶來的綠豆糕和藥罐子。
“祁宣宣說你病了。”塗淵找來張木凳坐下,平靜道,“我亦通些藥理,你若信得過我,不妨讓我為你再把把脈。”
“好……”
意識漸弱,符清感覺自己要瘋了,鈴聲有生命實體般在她腦海裡四處逃逸,找不到出口,也不肯放過她。
聽塗淵這麼“盛情邀請”,她稀裡糊塗地把手遞了出去。
塗淵長指覆上她的脈搏處,脈象紊亂,他眼神閃了一閃。
極意鈴毒。
聽聞極意鈴能催發妖性,塗淵垂着雙目,眼底意味不明。
他把脈的時間不長,卻恰好是符清意識完全喪失的時間。
符清看着塗淵,視線聚焦不起來,渙散呆滞。
毒真正發了。
塗淵回視她,心裡有了這麼個診斷。
接下來,就該是妖性暴露。
可二人相“看”許久,符清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塗淵絲許詫異:極意鈴的毒不是催發妖性?
他上前,掰着符清下巴讓她張開嘴,神志不清的符清早已沒了反抗意識,任由他擺弄。
女子唇紅齒白,不知是否是中毒的原因,現在的符清唇色比平日裡更深,像是抹了鮮血在上邊,詭異卻勾人。
塗淵不以為然,往裡略一掃了眼。
沒有長出尖利的獠牙。
塗淵松開她:“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這句話像隻無形手,揪住了符清腦海裡混亂如線團中的那根線頭,她眼裡忽然顯現一絲清明。
“回家……我想回家……”
“回家?”塗淵重複了一遍符清話中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