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大漢手腳麻利地把符清抛下河,相互示意一眼,跟着大娘匆匆走了。
黑暗中,有人心亂如麻,有人坐等看好戲。
符清今早留了一手,把鎮河之寶藏在裡衣内,靈器護體,根本不用擔心原身會溺斃。
塗淵正要沖上前,卻見有隻黑影比他們先跳入水,身後還跟着相稱之下較為弱小的人影,慌慌張張地在河邊踱步。
那黑影眼熟,像極了她前些天在屋頂上追的魔。
“等等,先看看。”符清揪住塗淵衣領,打算看看情況再出去。
瀝河邊許多看不見的地方都有村民守着,那兩人不知是救她還是來給她補刀,她不急,且看那兩個黑影準備鬧什麼動靜。
水面漾起漣漪,黑影從漩渦中架着符清手臂騰了上來,配合另一隻黑影把她拱上岸,随後飛回岸邊,掐了段手訣除去身上冰涼的河水。
這次,遠在塗淵肩上的符清看到了他的臉。
果真是師珴。
符清所研發的仙術目前隻能讓原身和靈識共享聽覺,連上靈識,她聽到師珴堅定的聲音。
“小荀,我知道很多事你不願告訴我,這位女俠是好人,你可以把全部告訴她,相信她能解決。”
叫作小荀的黑影點點頭,原地坐下輕晃符清肩膀。
師珴見符清不醒,猛地搖了幾下符清試圖喚醒她,結果不起效,女子依舊緊閉着好看的雙眼,便是長睫上挂的水珠都被搖得四散,也不見有醒來的迹象。
師珴與小荀面面相觑,迫不得已,師珴揚起手,對準符清臉頰扇去,小荀制止的手慢了一步,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紅痕立顯,小荀驚得低呼一聲,被扇的人卻連皺眉都不曾有。
稻草人符清:“……?”
師珴:“我們……遲了一步?”
河邊的符清一動不動,屋後邊的符清卻已怒發沖冠,揮着稻草手臂震怒道:“我去!士可殺不可辱!師兄!帶我去打爆他的頭!”
塗淵擡手護着符清,幾近瞬移般靠近了河邊二人。
師珴就這麼愣愣地看着遠遠“趕”來的小稻草人一碰一跳爬下塗淵手臂,用法術騰空而起,對着自己來了一掌。
稻草撲臉本不疼,符清知道直來無用,催動了點點靈力,以相同力度把那一巴掌還了回去。
師珴讷讷撫着紅腫的臉,火辣辣的痛讓他瞬間意識到小稻草人是符清。
一縷淡白色的光亮從稻草中飄出,直直鑽入地上女子的眉心處。
稻草人沒了靈力,變成普通的稻草,塗淵擡手接住,見符清睜開眼皮坐起,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瞪着師珴。
師珴刮着鼻尖尬笑道:“女俠一日不見,身手還是這麼好。”
“呵呵。”符清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
有旁人在就誇女俠身手好,被捕時占下風就嚷嚷他娘的求放過。
符清無語,轉頭換上溫柔面孔詢問小荀:“你有事要告訴我?”
到了這種時候,她也不想理會暗處那些村民了,既然多次推她下水也沒能把她害死,應該知道她身份不一般。
“有關河神的事對嗎?”
小荀鄭重其事地應了聲是,将水宮起源一一道給符清聽。
“最開始,河神傳說并不存在,有戶人家生了女嬰,不願撫養,于是在深夜把女嬰抛入河中,第二日有人路過,發現了半箱金玉珠寶。
“那年村子正逢歉年,村民認為那箱金子是河神顯靈,平分了珠寶,可隻有抛棄女嬰的那家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符清攥緊拳頭,推出了大概的後續故事。
“次年那戶人家再次有嬰孩降生,他們故技重施,向河神獻祭了新生兒,偷偷跟蹤他們的村民發現了此事,質問他們珠寶的來曆是否與棄嬰有關,再後來……”
再後來,就是村民不斷勸過路人留下,告知村民河神一事,誘導他們用孩子來換取金玉珠寶。
泯滅人性,符清想當面訓斥那些村民,怎能做出這般荒唐的事。
她回憶水怪之言,問道:“你可知,有哪位新娘子跳過河,與今日我的經曆相似?”
小荀抿抿唇,不安地看了眼師珴,沉重道:“村裡有過一位姐姐,被父親強逼着嫁給素未相識的一位哥哥,可她已有心上人,自不願嫁與他人,留下絕筆信,在深夜毅然跳河,以死表忠貞,沒想到換來了滿滿一大箱珠寶上岸。”
符清:“她的心上人殉情了?”
小荀:“她的心上人在她死後的第四日回了村,看到絕筆信,悲痛萬分,亦不願獨活,在村民窺視下跳下瀝河,可次日并沒有珠寶出現。”
符清沉思片刻。
不見男屍,隻有兩種可能。
一,男方殉情到到一半後悔,順着水流逃跑了,二,男方屍體被沖至其他地方,總之沒落到水宮。
“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小荀的表情蓦然變得痛苦。
她說:“我是抛棄嬰孩那戶人家的第二個孩子,跳河的新娘,是我的姐姐。”
符清思緒恍然,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小荀眸光閃爍,隐有淚花湧出的迹象,師珴覆上她的手拍了幾下,對符清說:“我來這三年,這些事她從不願與我講,女俠,我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勸村民們放棄用活人祭拜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