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都城來報,辦案官員配合法刑司順藤摸瓜,從瀝浔村一路查往都城,揪出了涉案的數十位官員。
依荀家家主的證詞所言,荀家女兒在一年前聲稱河底有妖怪,可當時利益迷人眼,無人在意她說的是真是假。
荀家夫人倒先氣急敗壞,怕女兒“妖言惑衆”,有傷荀家聲望,常将其關入柴房,以饑寒之苦迫使她“明事理”。
官員們在村内搜真金實玉,法刑司人員則下河一探究竟,果不其然,在河底的宮殿廢墟中探查到了妖氣。
可惜這妖氣太過微弱,幾近消散,否則照法刑司的查人速度,最多兩月便能将犯事妖怪捉拿歸案。
符清祈禱自己能把畫像等來。
結果比她設想中的嚴重,不僅是村民中有人賄賂官員,更有甚者賣爵鬻官,在都城内攪亂朝政。
好在這股勢力并未滋生出太多暗枝,當朝皇帝早有鏟除朝中異心的打算,泷霄宗這份證詞呈上,無疑是讓皇帝在衆多絲線中抓住了頭,輕輕一扯,局勢便如理好的線明朗開來。
龍顔大悅,于是皇帝特下诏書,賞了塊地皮給泷霄宗。
但這塊比金玉珠寶還貴重的地皮對于泷霄宗其實有些尴尬。
這塊地離城區不近,做不得宗門生意,離宗也不算近,納入宗内給弟子修習,未免又太過麻煩。
衆長老提議,既然是符清辦理的案子得了帝心,不如就賜給符清,讓她來決定這塊地用來做什麼。
符清左思右想,琢磨了近一禮拜才有了最初的計劃。
不過這個計劃,得找資深弟子來問問。
遠離泷霄宗的一座小鎮上,辛岚分出靈識探尋四周,淩寂洵在旁說着笑話逗她開心。
“你說,”待淩寂洵講完又一個笑話後,辛岚才開口,“我們這一路上除的魔,當真都罪不容恕嗎?”
她曾以為,生來即為魔的天魔都是生性殘暴的,可師珴是天魔,沒有半點兇殘的影子。
他們一路走來,所标記的、當誅的天魔罪行逐漸減輕,辛岚開始懷疑,天魔是否并沒有師父說的那般不堪。
淩寂洵早看出辛岚興緻不高,也往這方面想過,今日她問出來,反倒讓他感到欣慰。
壞事一直憋在心裡可不好。
“不論是誰,都有犯錯之時,你若認為我們路上所遇的那些魔有罪,那他們便是罪人。你是懂仙規條律的,這些事,你會比我清楚。”
辛岚側目,淩寂洵一雙含情眸裡映出的影子僅她一人。
他說:“天底之下,你的想法最重要。”
辛岚:“……”
[宿主,辛岚對淩寂洵的懷疑值又減了2點,現在12/100了。]
遠在泷霄宗的符清:“……?”
聽他這麼寬慰自己,辛岚臉上總算恢複了點笑顔。
“你這句話,我師妹也說過。”
風過街巷,瑟瑟冬風中,二人并肩而行,淩寂洵稍一側頭,便可見她鬓邊揚起的碎發。
他打趣道:“那看來我和你師妹都聰慧過人,一樣了解你。”
辛岚搖搖頭:“她可比你聰明些。很多事,她看得比你我都通透。”
“是嗎。”淩寂洵笑道,“你總把你的師妹挂在嘴邊,改天我可要見識見識,是哪位高人深得你心。”
辛岚一讷,竟倏爾想到淩寂洵和符清重歸于好的那日。
她颔首,想接聲好,忽見路邊一家小商鋪走出位“少女”,抱着裝滿水果的籮筐,吆聲道:“我先走了!您照顧好身體!”
“少女”一個旋身,措不及防地撞上了辛岚的手臂,籮筐中晃了幾晃,險些側翻,辛岚迅疾伸出手,自下扶住筐底。
“謝謝……”
“少女”額角一跳,含糊道了謝想跑,怎料底下二人雙手交疊,辛岚抓着她手腕,猛一擡頭,眼神相錯間,刀劍出鞘。
籮筐被抛起,“少女”咬唇,化為一團黑霧繞過二人,飛速穿梭在街道中,辛岚禦劍旋即跟上,淩寂洵一出手,穩穩接住了落下的籮筐。
他側耳,聽到了商鋪門口盲人阿嬷的呢喃。
“這孩子,怎麼這麼快就走了,新做的包子還沒給她呢……”
淩寂洵眉頭一蹙,放好籮筐後騰空而躍,追上那兩道身影。
早市人不多,白影纏着黑影繞進一處小巷,黑影騰飛落地滾了一圈,顯形後,寒劍精準地抵在她脖子處。
“少女”被隔空揪起衣領,劍鋒一轉,尖刃點壓她眉心,快要刺出血來時辛岚松劍作訣,一縷紫霧随即繞着劍從“少女”眉心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