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中閃過那冒失少年的聲音。
若是如此,她必須在世家反應過來向他動手前護住邱家!
“霜月!随我去鳴金坊!快!”
兩人穿過街道,沒想到前幾日還門戶大開幽香四溢的鳴金坊,今日卻大門緊閉,有蕭瑟之感。
霜月跑到一旁的攤販處,問道:“今日鳴金坊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老頭子搖搖蒲扇,張口說道:“鳴金坊可是惹上事了!那家的小公子,被官府的人一早便抓進了天牢裡。”
“老人家,你可知道是被何人所抓,領頭的是什麼人?”霜月從錢袋裡拿出二兩銀子。
那老人銀子接過手,笑着臉,擡頭想了想,“是……老夫想想啊……哦哦哦!他們叫他什麼,王爺!”
當朝在雲都裡的王爺,除了楚玉澤,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聞此,兩人都歇了一口氣。
“先回去吧。”
隻是沒想到剛到府上,椅子還沒坐熱乎,一個府内的下人抱着把被錦袋裝着的琴進來。
“王妃,是鳴金坊送來的琴。”
這麼快?
見青下意識覺得不對勁,遣了下人出去。
那霜月接過琴,将其放置在已經備好的琴架上。
琴身随着霜月的動作漸漸顯露出全身,看着嶄新,散發出質樸的木頭香氣。
“這就是花了千金買的琴?這鳴金坊搞笑呢?”霜月看着這架琴,有些不滿意,埋怨道。
見青掃過琴弦,那琴身卻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内部已經腐爛的木頭,像是被蟲蛀得差不多了,才能如此脆弱,連輕輕掃弦都無力承受。
“這是……”
霜月看着破碎的琴壓着一封信箋,看來是特意附在了琴身背後。
她打開,裡面是凹凸不平紙面。
“這是盲文。”霜月把信紙遞給見青,眼神也從不滿轉為凝重。
見青用手拂過紙面,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信上:
家弟危急,若王妃出手相助,定有佳琴相贈。
“上面說了什麼。”
“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麼!”霜月的心髒跳到了嗓子眼。
“放心,隻知道我是替身。”她笑笑,毫不在意,“她送一把上過新漆的舊琴,是在提醒我,縱使表面一模一樣,但終究底子不同,騙不過一些聰明人的眼睛。”
“走吧,去天牢裡見見王爺,還有這位邱尋小公子。”
此時,皇宮大牢。
“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本王保你性命無虞。”
蜷縮在角落,一言不發的,便是邱袖的弟弟,邱尋。
監牢的門開了,楚玉澤居高臨下地看着邱尋,聲音冰冷,森氣四溢。
“兩人生前與你親厚,你不想還你的同窗們一個真相大白嗎?”
下面的少年一聲苦笑,眼神怅然若失:“早就聽聞攝政王人面獸心,今日倒是見識了!你們一言不發闖入鳴金坊抓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麼罪,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對待證人的方式?我要見皇帝!”
楚玉澤頭很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邱尋看來是新的突破口,先前其他人也審了一會兒,這小孩兒還在顧左右而言他,似乎不信任他的立場。
楚玉澤走近,微翹濃密的睫毛反倒像冷眼長出來的冰刺,“裝神弄鬼,妖言惑衆,這可是算得上一樁罪名的,”
“邱、尋、姑、娘。”
楚玉澤一字一頓,向後一個伸手,姜義便把邱家的籍冊擱在他手心。
“你分明是女子之身,卻連同長姐邱袖一起篡改名冊。日常男扮女裝也就罷了,敢在擢選上冒充男子,這可是欺君之罪!你還想見皇上?”
邱尋的瞳孔瞬間放大,看見眼前的楚玉澤将那名冊扔了下來,砸在草堆裡。
她終于露出驚恐的神色。
“邱尋,在弘參館求學三年有餘,日日遲到早退,不敬師長,多次為世家子弟謄寫作業賺取銀錢。說!誰指使你以鬼神之說,引導民衆攻擊改革,劍指朝堂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邱尋身子一抖,驚懼又被突然上湧的憤怒壓制下去。
“呵!我還以為攝政王有多聰明,看來有不過是一丘之貉!”
“隻要你說出實情,我不會對你們姐妹倆動手。”
“我前面已經說了,我要皇帝親自審我!”
正在膠着之時,銀鈴玉珰般的聲響傳來。
“王爺,何必着急,讓本宮與邱尋談談吧。”
楚玉澤看着她的王妃被霜月攙扶着,手上還提着一個食盒,言笑晏晏,如此白玉一般的人,在這陰森冰冷的地牢有些格格不入。
他快步走出來,接過食盒,立刻變了臉。
“王妃今日怎麼到地牢來了,此地濕冷,不如先回去吧。”
“我才剛來,怎麼你就要趕我?”見青心裡疑惑,神色也有些委屈。
楚玉澤沒回答。
她把着食盒,也沒有要給他的意思。
兩人僵持不下,楚玉澤先放開了手,妥協了,随後反應過來,眼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迷惑,“不是給我的?”
“給邱尋小公子……哦不對,邱尋姑娘的。”
她拍拍他的肩膀,踏入了鋪滿幹草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