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尋姑娘,先吃些東西吧。”見青把食盒打開,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溢出,邱尋咽了咽喉嚨,認出她來。
幾日前不小心撞到的貴客。
“王爺,可否回避一二。”見青側身過去,對着楚玉澤笑道。
看着王妃自信的神色,又觑見邱尋對他滿臉的懷疑,他撤下了所有人,隻留下霜月在監牢外。
“你是王妃?”
“看來你姐姐沒有告訴你,”見青對她淺笑,“你似乎很不信任攝政王。”
她翻了個白眼,咽喉喑啞但不失銳氣,“我看他與世家一樣,都是觊觎寶位,雞鳴狗盜之輩。誰不知道他上位以來到處逮人,逞什麼威風!”
見青輕輕搖頭輕笑,摸索着把碗拿起來,細心把筷子擱在上面,遞給她。
“皇帝改革擢選,攝政王督察此事,就是為了還寒門布衣一個公道,世人隻知他活閻王的名聲,怎能知他背後與世家貴族過鋒交手的難處。”
邱尋吃着飯,不說話。
“你一個小小的學子,都知道模仿張謝兩子的筆迹去引導民衆為此謀個交代,世家又怎會不知利用鬼刹閻羅的名聲,把攝政王打成人人避而遠之的佞臣酷吏。”
她停下了筷子,咽下最後一口飯,眼中有思索。
“你們想讓我怎麼做?”
“你有證據嗎?”
邱尋看着她,眼波中還是有着遲疑。
見青繼續說服:“攝政王現在把你提到天牢你,也是變相的保護。兇手被曝屍荒野,禮部大火,背後之人已經動手了,加上你今早鬧的那一出,怕是已經查到了鳴金坊頭上。”
“他們會對我姐姐動手?”
“攝政王已經将你姐姐保護起來,你在大牢裡,若是他們敢在天牢裡動手,左右不過通過食物和水源。”
見青打開最後一層食盒,在邊上一提,竟出現一個暗格。
她摸出一把短匕首,交到邱尋手上。
“但世事難料,萬一他們非要鬧個魚死網破,用它好好保護自己。”
邱尋接過匕首,藏在了衣袖裡,完全看不出半點形狀。
“這件事,我一開始也隻是猜測,因為弘參學堂的老師有些不對勁。我做了些手腳。但你說,禮部大火,我猜……一定是換卷了!”
換卷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答案。
見青問道:“茲事體大,可否請攝政王進來?”
邱尋又上下打量了見青一下,歎了口氣,無奈道:“好吧。”
見青先從地牢裡出來,若有所思。
邱尋的證據已經可以說明,這卷子在呈到歐陽衡批閱前,張安兩子的文章一定被換過,但至于換成了誰的,尚未定論。
能不能抓到背後的世家,這是楚玉澤該擔心的事,她倒想趁此機會,幫邱尋一把。
蕭家嗎?
見青想起了蕭适今年擢選成功,以其膚淺的文字,在今年改革下定然是拿不到的。
或許可以從蕭家,還有蕭适妻子的母家,謝家查起。
楚玉澤還在問邱尋女扮男裝的事,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一直叫她先回府。
霜月扶着她的手臂,兩人在宮中慢慢踱步,吹着夜風,倒是舒适。
“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王妃,荀某,見過王妃娘娘!”
玄梅快步跟上,兩人齊身邁步,頗有默契。
“你動作倒是快,保住了禮部的卷宗。”
“不過是尉遲推舉我入宮替太皇太後診治頭疾,一不小心順路了一下。”
“是誰縱的火?”
“那我可不知道了。我就是來提些東西,那時可得趕快回去給太皇太後複命呢!逮人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你夫君的手段才是。”
對啊,把梅花衛據點翻了個底朝天,白梅赤梅受罪頗多,她可不能小看了楚玉澤的本事。
隻要能抓到,這或許會是鏟除些個不安分世家,殺雞儆猴的好機會。
“最近可要小心,”玄梅提着個藥箱,打笑般的口氣,“還有,尉遲氏的心思,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穩。”
尉遲?
什麼意思?
見青停了停腳步,又繼續往前走。
玄梅繼續在耳邊說道:“尉遲就算得了個可造的夫婿,但也少了一個本姓的皇後。顧家子的妹妹能不能扶得上去是一說,世家之間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你可得好好盤算清楚了。”
見青蹙着眉點了點,面色凝重。
出了宮,玄梅上了尉遲氏的馬車便揚長而去,隻留下塵土四散。
見青也上了馬車,等楚玉澤。今晚楚玉澤有些不對勁,她想等他把話說清楚。
若殺害兩名寒門的,是蕭家的人,那玄梅突如其來關于對尉遲家的提醒,又是什麼意思,尉遲初有參與其中嗎?
現在案子推進到這裡,藏在暗處的人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邱尋,如今她在楚玉澤這邊,自然擔心拿到了什麼重要證據。
世家壟斷朝堂便一直靠得是無窮無盡的官員擢選,皇帝和攝政王今年大操大改,傷及根本,肯定要是見血的。
怕是這把刀,她、楚玉澤、邱尋,都逃不掉。
“不是叫你先行回府嗎?怎麼還待在馬車上?”
見青還沉浸在思索裡,一時沒抽離出來。
“怎麼了,一上來就呆愣愣的?”
楚玉澤風塵仆仆地上車,見青聞到了熟悉的熏香,鼻子輕嗅:“王爺換衣服了?”
他笑了笑,露出皓齒,“王妃太機靈了,本王換身衣服也知道。”
今日操勞,衣衫已經髒了,根本也沒想到王妃會來。跟邱尋交代完,即使想着王妃可能先回去了,他還是特地換了一身幹淨的。
“怎麼突然來了地牢,還三言兩語就說服了邱尋,這樣顯得本王很沒用啊!”他繼續問,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捏着。
馬車開動,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