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他怎麼可能殺的了付喪神。
“‘你們’是指什麼人,結城小姐。”今井元岚将打刀擺在和室門口,空手走進室内,“我隻是說服了他們。”
隔着一米距離,他半蹲在少女面前。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往往擁有過分執拗的脾氣。他重複道,“隻是說服了他們。”
少女小聲啜泣着。
他接着說,“我對一期一振表示,如果他再阻止我,我就無法保證你在現世的安全。”
聽到他的話,不知道女孩子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領,用那雙哭紅的眼睛怒視着他。
“你用我威脅他們?你憑什麼——”
憑空出現的赤紅火焰差點撲咬中女孩子的脖頸,他擡手打掉,對被火焰吓到的少女解釋道,“我開玩笑的。”
結城绫亞腦海中一陣眩暈。
她松開手,跌落回榻榻米上。
月色取代了這間和室的燈光,今井元岚沒有煞風景地去開燈,結城绫亞一定不想讓别人看到她的狼狽姿态。
“很高興能看到你有力氣對我生氣。你能多一點情緒波動是好事,結城小姐。我是來執行公務的。”
“這裡……這裡沒有公務給你執行。”
“把你帶回現世就是我的公務。”
“不,”結城绫亞直截了當地拒絕他,“我應該留在這裡。”
人類什麼時候會陷入虛無主義。
男人問她,用那雙銀色的眼眸态度平和地看着她。沒有高高在上,也不含任何算計。
她不知道,她給不出答案,她不想思考。
青年自問自答,“是正在認識自我的時候。有人認為生命是一條直線,有人認為活着不需要自由。我不會問你經曆了什麼,因為時之政府強調對審神者隐私的保護,這是你要向你的家人解釋的東西。”
他再次向結城绫亞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和衣兜。他穿着再普通不過的薄風衣外套,襯衣和長褲,除了那一振被放在門口的大和守安定,他不持有任何威脅性武器。
“如果我沒有将你帶回現世,一個小時後,我的同事為了我的安危也會來到這裡。所以,我們最好在半個小時之内達成一緻的意見。”
一緻意見?結城绫亞剛沉寂的憤怒被這個自說自話的男人喚醒,“若是達不成呢。”
“達不成的話,就隻能先帶你離開。”
走到門口的一期一振沒能再進一步。大和守安定攔住了他的腳步,氣質和這座本丸裡的那一柄“大和守安定”略有不同。
大和守安定反手拉上和室木門,擋住了一期一振關切又不忍的目光,也阻隔了凄涼的月色。他的審神者真的不是大惡人,隻是有時候看着有點像反派。
今井元岚勉強能看清結城绫亞的位置,“先禮後兵,我們的做法一直是這樣。”
結城绫亞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認知水平不能以普通的中學生的程度去看待。像蓮花盛開似的火花在今井元岚的手心顯現,慢慢陷入像一灘死水般的停滞,充當燈泡照明。
“結城小姐,我接下來說的話,請認真聽。”
“本丸”是一種途徑,審神者是一份接近于永久的合同制工作,時之政府不是有人情味的公益組織,而是政府方的保密機構。既不能帶來永恒的自由和榮譽,也無法提供永遠安全的容身之所。時之政府接受審神者的合理訴求,保護身處危難之中的審神者,這是職責所在,這不是有沒有人情味的問題。
“僅僅依靠本丸和刀劍付喪神,不能解決你所面對的問題。如果你願意向我訴說你的需求,我也可以代表時之政府和你溝通。”想要用他人給予的東西完全庇護自己,隻是權宜之計,無法十全十美。
如果我回去了,結果會怎麼樣?
結城绫亞問他。
“不會發生什麼,最差的結果不過是合同終止。”
結城绫亞的靈力很純粹,也很強大,這份純粹會讓她難以走自己的路。她一定是遇見了讓她恐懼退縮的東西,以至于他人口中“溫柔理性”的那個結城小姐蕩然無存。
壓縮成本,才能讓利益最大化。同樣的,能不花費一兵一卒就達成目的,無人會選擇讓彼此都難堪的道路。
即使不能輕易說動結城绫亞放棄自我封閉,也能用别的東西迫使她先離開這裡。
“不……還是不行。”
像落水的人抓住河岸泥沙之下裸露的榕樹樹根,少女抽出腰間别着的符咒,用力拍在身後的牆面上。
讓他始料未及的狂風從符咒破開的空間縫隙中席卷而來,時空溯行軍的氣息伴随着風聲的尖嘯,撕開表面的僞裝,陰謀躍然其上。
從裂縫中伸出幹癟僵硬的肢體,血肉脫落,隻剩慘白骨節的手想将他拖入更深的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