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
松田陣平在深夜被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吵醒,他接起電話語氣不耐:“誰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諸伏,”對面的女聲冰冷而鎮定,“淺井公寓二十層有兩個人在裝炸彈,被我摁下了。你跟萩原哥快來。”
松田陣平抄起衣服去對門叫醒萩原研二,沒有問諸伏亞紀子是怎麼發現炸彈的,也沒有問為什麼隻把電話打給他倆,而不是報警。
到了現場,隻看到兩個被五花大綁已經昏死過去的犯人。萩原率先關心:“亞紀子,你沒事吧?”
“沒事。”她的目光停留在兩人身上。剛從警校畢業的兩位拆彈天才,此時意氣風發。哪怕夜裡3點被緊急事件吵醒,也隻是衣服草率發型淩亂,眼睛仍透着奕奕神采。
亞紀子迅速把事情交代清楚:“兩人本要進行敲詐勒索,炸彈隻安裝了一個,我已經拆掉了,還有另一個沒裝。”
諸伏亞紀子上輩子跟松田陣平學的拆炸彈。當年這份結構複雜的曾經害死萩原研二的炸彈圖紙,松田陣平研究過多少遍,她就研究過多少遍。
一個犯人正鬼鬼祟祟安裝炸彈時,冷不防被蟄伏在樓梯間的諸伏亞紀子狠砸後腦勺。另外一人試圖伸手反抗,但是根本敵不過從小一起和諸伏景光降谷零練大的高手——景光雖然不愛打架,但降谷零的身邊總免不了拳腳鬥争,起初諸伏亞紀子為了幫他硬打,後來水谷玲奈幹脆把他們三個人送去學了柔道。自此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可是打遍社區無敵手。
萩原研二再次檢查了炸彈和犯人,擡眸問亞紀子:“不打算直接報警而是叫我和小陣平,亞紀子有什麼特别要囑咐我們的嗎?”
雖是看穿了亞紀子另有所圖,但萩原研二的語氣并不是質疑,而是關切——像一個兄長關切妹妹那樣。
可能是因為家裡有一個姐姐,可能是因為性格使然,萩原對女孩本來就和氣溫柔,更何況剛剛認識的時候,亞紀子就是作為他好朋友的妹妹出現的。
“我想請你們記住這兩個人的臉。”她聲音很輕,在深夜黑暗寂靜的樓道裡顯得飄渺,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萩原研二沒有覺得詭異,而是感覺到悲傷。
“記住他們的臉,記住這個有陷阱的炸彈,記住以後要好好穿防護服。”
在親如兄長的朋友面前,她不需要隐藏自己,也不需要為自己的奇怪行徑找什麼理由。
松田陣平他們在警校訓練的時候,正好有兩個月和她的暑假重合。亞紀子幾乎周周都要去警校看兄長和男朋友,因此他們一起經曆了許多跌宕起伏的事情,幾人現在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了。
萩原研二非常認真鄭重,微微彎腰平視亞紀子的眼睛:“你放心,亞紀子,我一定會的。”
倒是松田陣平語不驚人死不休,他冷靜地看了諸伏亞紀子一會兒:“你受什麼刺激了?”
是關心的語氣,就是用詞讓人不敢恭維,絲毫不顧正在暗中用胳膊肘戳他以做提醒的萩原。
偏偏松田還直得很:“你戳我幹什麼?這丫頭平時那麼活潑,今天怎麼……”
似乎是想了一下才确定哪個詞更合适,“那麼……憂郁。”
憂郁不是指她愁眉苦臉。
之前的諸伏亞紀子像個小太陽,眼眸裡映着光芒,臉上經常挂着笑容,愛跟哥哥撒嬌,會跟降谷零打情罵俏,和男朋友一起被他們調侃偶爾會臉紅。
現在的她面容平靜目光深沉,從出現在他們面前到現在一直沒有笑過,看着冷冷的。
“說是受刺激了也沒錯,”她平靜地挂起微笑,“前些天分手了。”
松田瞳孔一震,轉而又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萩原則是從始至終都是了然——在揣摩情感和人心一道,他一直比松田擅長。換言之,聯系不到降谷那一天他就知道這倆人估計已經分手了。
這裡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和松田陣平把犯人擡起來:“先回局裡。”
處理完事件天已微亮。萩原研二看出亞紀子并沒有什麼困意,于是眨了眨眼睛提出建議:“肚子餓了~一起吃早飯吧。”
他一貫細心,此時對亞紀子有更多的猜測,如果隻是分手她可能會心情非常不好,但不至于和以往判若兩人,現在她的眼神看起來經曆了很多,于是他聲音輕緩:“亞紀子,如果你需要傾聽者,我們一直都在。”
沒有問發生了什麼,隻是告訴她,有人會一直陪伴她。
今天,是11月7日。
上輩子的今天上午,松田陣平失去了生死相交的摯友,他們人生的二十年彼此交織不可分割,失去一個後也同樣不可分割,最終又走向相同的命運。
而諸伏亞紀子失去了另一個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