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行,可是要遭天譴的,閣主不知道嗎?”
芍茘越過他,站在冰棺前,冰棺上的紅線順着茉莉叢爬上棺主的胸口,讓她無端地想到了宋梨枯槁身軀下的血管。
“天譴?”
這兩個字仿佛觸動了知春某些開關,他聞言頓了頓,有些嘲弄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天譴而已,怎麼能比得上月兒再次回到他面前。
“如果真有天譴,那該死的另有其人,還輪不到我。”
知春端着那碗藥,朝着這個單純到有些愚蠢的少女走去。
“另有其人?”
芍茘将這四個字放入口中,喃喃自語,知春離她越來越近,電光火石間,之前的種種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
“我還挺羨慕你的天真。 ”
知春低頭,輕輕地歎了口氣,好像真心羨慕少女,羨慕她可以輕易地相信世界上有天譴,但又恨她,憑什麼可以無知又單純,甚至于她脫口而出的話都顯得單純得有些殘酷。
“所以你拿榕陽鎮的姑娘們的心頭血當藥引,對嗎?”
冰棺上的紅線更紅了,紅得有點刺眼。
“藥引?”知春嗤笑一聲,“别說得那麼難聽,你情我願的事,幫她們實現了願望,拿她們點心頭血又怎麼了?”
“可是你沒告訴她們,代價是她們的命。”
“有意義嗎?你不也跟她們一樣,明知道有鬼,還要往坑裡跳嗎?代價是她們自願付的,所有東西開始前,我可都是一一告知,跟他們這些人類的卑鄙無恥可不沾邊。”
“可是她們是無辜的。”
無辜?
知春看着眼前少女冷下去的眼神,卻毫不在意地笑起來。
“無辜?她們無辜,我的月兒就不無辜嗎?”
“還是說,你不想乖乖當她的軀殼,要我親自動手?”
知春看着她,逐漸按耐不住心底的殺意。
世界上或許有無辜的人,但絕不是她口中的那群人,她們身上流的血,就應該用來贖罪。
蝼蟻而已,再怎麼叫嚣,也隻能是蝼蟻。
面前的蝼蟻毫無等死的知覺,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勾起來,雙眼一彎,攤了攤手。
“軀殼?閣主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少女清脆的聲音剛剛落地,知春就聽見身後傳來破空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地往後面一擋,下一秒,他舉碗的手被利物洞穿,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手中的藥灑了一地。
看清少女手中冒着寒光的劍意,知春瞳孔猛地一縮。
“提燈為劍,有意思……”
知春把空了的藥碗扔在花叢裡,沒管手上的血窟窿,眼前人才是他此刻最大的威脅。
少女來時的提燈化成利劍,在月光下倒映出他的影子,知春看了眼劍柄上無風自動的山鬼花錢,突然冷靜了下來。
“山君怎麼有時間來管人間的閑事?”
芍茘沒有回答他,知春也不管,隻是自顧自地上前一步,她手中的劍就要抵上他的胸口。
天上的那輪圓月馬上就要爬到頭頂,山君便山君,看走眼了又如何,沒有人能阻止他複活他的月兒。
“聽聞山君有求必應,那麼如果我求山君,你是否會全我心中所願?”
“那也得看求什麼。”
“我所求不過一副軀殼,山君可否助我?”
“生死天定,何必強求。”
芍茘看着眼前人,搖了搖頭,張湘月複活要用那麼多人的命為代價,可不僅僅是他口中的一副軀殼那麼簡單,再說,她是來積功德的,不是亂做慈善,她的軀殼給了跟給命有什麼區别?
知春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他頓了頓,看向她身後的冰棺,湘月的身體被她擋住了,他隻能看見她的臉,紅潤光滑,跟常人無異,隻是差一副軀殼而已,隻差這一步,她便能回到他身邊。
“如果我非要強求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打得過我手中的劍了。”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空氣裡隻有血腥味和茉莉花香,二者混在一起,芍茘竟然聞到了一股詭異的腥甜。
風聲乍起,不知道是誰先動得手,劍光劈開,将開得正好的茉莉橫腰折斷。
一道紅色的人影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看不見的結界上,知春被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五髒六腑都在痛,芍茘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未愈的耳朵又開始流血。
“宋梨她們的代價,要怎麼解?”
少女的劍對上他的脖頸,知春半躺在結界牆上,紅衣襯得他的臉色愈發慘白,他擡頭,突然對着她勾了勾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