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嬰兒!搖籃還是你無限的空間。長大了,無限的世界就變成狹隘。
——席勒《搖籃中的嬰兒》
正在卧室淺睡的月森茗突然聽到一陣勺子噼裡啪啦的聲音。
她的心情猶如晴天霹靂,頓時額角生出冷汗,心髒怦怦直跳,胳膊汗毛豎起布滿雞皮疙瘩。
一定是最近便利店新聞報道的小偷。但,為什麼不是夜深人靜時,而是一大早在這兒。
等等,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都像是做飯。
不對啊,她記得家裡安裝有防盜系統,再等一會安保人員應該會過來吧。難道根本不靠譜?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輕輕下床,光腳接觸地闆,緩緩移動到門把手處,慢慢轉動旋鈕鎖上了門。
拉開窗簾,打量了一下從二樓跳下去再翻出矮牆的可能性。
先把可用的床單被罩都抽出來,再把它們的邊角系成死結,一邊連着床腿,抛出窗戶。看床單接近地面高度後,蹑手蹑腳搬移床前的沙發擋着門。
敲門聲突然響起,一道讨厭的熟悉的聲音傳入,“你起來了?在鼓搗什麼呢?”
虛驚一場,月森茗看着自己那抛出窗外長達六米的床單,别人路過還以為幹什麼呢。
這人考慮過她自己一個人住多麼心驚膽戰嗎?她是真的驚慌真的打算跳窗。
“洗漱洗漱來吃飯吧。”男人的語氣十分輕快。
***
月森茗有些吃驚地看着桌子上的豐盛的餐品,薑燒雪花牛肉丼、藍莓魚子醬、滑蝦雞蛋羹...
他竟然會做飯而且還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她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這幅光景,有時候他還會吩咐母親親手做他想吃的菜品。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差點以為安保系統失靈了,什麼賊人闖進來了。”
“快吃吧寶貝女兒,好不容易做的,一會兒涼了。”月森石崇不接她的話茬,走進她的卧室。
人生十幾年聽到從未聽到過的“寶貝女兒”這個單詞,月森茗雞皮疙瘩的高度廣度比剛才誤以為小偷闖進來更甚。
......距離上次在月森盛天面前滑完冰一個多星期了,這會兒來他是整哪出。
月森茗跟上前去,看他來衣帽間幹什麼。
隻見他看到自己亂糟糟的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張的床單愣了一下。
“你這些床單是怎麼回事,啊?!”
“你一個人住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跟我回京都。”
他一邊說着一邊去隔壁衣帽間翻找着裙子。
“拜您的驚喜所賜,我正準備跳窗逃生。”
“腦袋裡想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告訴你,這個房子的安保系統是全國最好的,否則你以為我真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住在這?”
他打開衣櫃,翻找出純白長款裙。
“一會兒吃完飯穿上這個。”
“如果我不穿呢?”
“你是在挑戰我,是嗎。看來你很想念以前和我相處的時光啊。”
“走吧,回京都,看看你的弟弟們,他們很想你。”
但是為什麼要指定她換衣服?
“那母親呢?”
“當然。”
“可以下午嗎,上午我有點事。現在周六,下午還來得及。”
“吃完飯就出發吧,機票我懶得改。”
***
剛下飛機走進關西機場大廳,攝像群體舉着攝像機閃光燈對着月森茗狂拍,月森茗已經很久不适應這種光線了。
霎時她的心像跌入塵封的冰窖,原來早上不通知不商量進入她的獨居之家隻是小菜一碟。
一切都準備好了,連蒙帶騙什麼都不說讓她直接面對這陣仗。
那位家喻戶曉的經營神話人物音容親切和藹,一把摟住月森茗的肩膀讓她貼近他的懷裡。“東京再好,也不能忘了你土生土長的地方啊,孫女。”大廳裡的人紛紛停駐驚呼,全都圍上前來,拿着手機狂拍。
“天才少女竟然是月森盛天的孫女!”
“将門出虎女啊!”
“老爺子不愧是傳奇人物,太謙虛低調了,之前月森茗風頭最盛最風光時沒有選擇公開,真是體貼關愛家人心切啊。”
月森盛天的手輕輕拍撫着月森茗,側頭在她耳邊給她下達了微笑的指令。
可是他們這種行為她怎麼笑得出來。
隻能維持着既不悲傷也不興奮讓人猜不透的表情,大腦好像被抽離一般被人揣着往前走,迷迷茫茫地被送上車,有穿着筆挺西裝的人開門。
三輛汽車一起奔逸絕塵。
“孩子都高興傻了,還不快叫爺爺。”
月森茗坐在車上,朝着月森盛天以晚輩的禮節低了個頭,緘默不語。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慢來,不着急,讓這孩子适應适應。”
“倒是反應沒有你誇得那麼靈光。多鍛煉。”
車子停下來,月森茗也沒注意到周圍的景色,隻知道被摟着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走到中途,兩張可愛稚嫩的面龐一臉歡欣向自己跑來,喊着姐姐姐姐,一個到自己的肩膀以下,一個隻能拉住自己的裙擺。
“媽媽呢?”月森茗氣聲問道。
“爸爸說媽媽去旅遊了。”
再往前看去,一堆不認識的面龐,站了十幾人,滿臉堆着笑容。
“石崇你終于帶小茗回來啦。”
一位身着深藍色衣服的老婦人拍着月森茗另一隻手的手心,另一隻手卻緊緊摳着月森茗的手臂,指甲狠狠地鑽擰進肉裡,把木木的她一下子給痛醒了。她渾身戰栗了一下。
旁邊還有一個比月森盛天和婦人年輕一些的女人滿臉淚痕。
她走進室内,穿過幾個走廊走進會話客廳,也沒有找到月森石崇的枕邊人。
應該馬上就會出現的,她安慰自己。
一堆陌生人圍着月森茗,明明眼神中有怏怏不悅的神情飄過,卻好聲好氣落落大方地讓自己認她們什麼姑伯叔嬸,又看似關心實際客套場面地問問學校生活,恭維誇贊自己。
那位滿臉淚痕的女士竟然是月森石崇的母親,竟然之前從未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