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第二天,依舊是拍攝第二集的内容。
風灼仍在房間裡寫劇本,片場的圍觀群衆裡倒是多了兩個身影,是女三孫一新和她的助理媽媽。
媽媽說是孩子不想寫作業,就帶她來劇組觀摩學習一下,别到時候給其她演員拖後腿。
導演自然是同意了。
孫一新才十來歲,讓她寫作業她坐不住;一直盯着别人拍戲,自然也坐不住。觀摩拍戲和看電視劇又不一樣,前者比後者枯燥多了,為了燈光走位,同一個情節反複拍也是常事。
她看了一會就走神了,注意力從正前方偏移到旁邊,她突然發現了什麼新奇事物,悄悄對助理說:“媽媽,咱們旁邊那個哥哥叫糖糖哎,好好玩啊。”
她媽媽下意識摟住她,睨了一眼田糖糖陰沉下來的臉色,小聲說:“噓,這話不能當着他面說。”
畢竟還是小孩子,口無遮攔,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
田糖糖出道時的身份是男團成員,而近些年,男團特别流行abb式的藝名。
這股風潮是從天光公司刮起來的。它旗下有一個男團,前幾年還沒官宣出道時,有人在官博底下求透露成員信息,官博回複說别的信息不能透露,但可以告知成員姓名。
阮啾啾、湯甜甜、楊綿綿、蘇棠棠……
當時被其她男團的粉絲狠狠嘲笑了一番,就連不混内娛的人都特意敢來圍觀。
大家都在感慨,天光搞男團本就不被看好,這藝名一出,更是廢上加廢,徹底完球了。
可是天光男團的成員集體拍了個自我介紹的視頻,認真地闡述了名字的由來,說是因為他們的受衆,女性群體裡面很多人都是abb式的名字,他們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決定将藝名也取成類似的。
在視頻裡,又說了一些“我們是偶像,偶像就是為粉絲而生的,名字自然也是如此”……之類的話,至于更深層的原因,他們閉口不談,留足了遐想空間。
無論是理解為abb式名字超可愛,他們想和粉絲一起可可愛愛,還是理解為abb名字充滿輕視意味,他們把名字也改成這樣,就是為了用自身行動與粉絲“站在一起”,都可以。兩邊通吃,誰都不得罪。
這招實在太狠了,硬生生把嘲點變成了賣點,還沒出道就收獲了衆多死忠粉。他們沒什麼實力,顔值也就那樣,但确确實實因為名字狠狠火了一把。一部分粉絲的确是被感動到了,而另一部分則是覺得他們的态度很好。
見過讨好粉絲的愛豆,但沒見過這麼低姿态的,他們把女性粉絲看得這麼重,這麼想讨好粉絲,之後塌方的概率會大大降低吧?可以考慮入股。
不管怎麼說,他們确實因此一炮而紅,其她公司紛紛效仿。娛樂圈跟風嚴重,有一個明星“喜劇人”的營銷成功了,那麼娛樂圈的所有明星都會成為搞笑喜劇人;有一個男明星因為“尊重女性”火了,所有男明星身上都會貼滿這個标簽。
“田糖糖”也是如此。
可惜,第一個這麼做是聰明人,第二個第三個,那就是徹頭徹尾的蠢貨了。
粉絲也不是傻的,同一招反反複複地用,逮着同一批人割韭菜,剛開始還能“他們真的,我哭死”,再往後就哭不動了,淚失禁體質也能被他們治好,不僅流不了感動的淚,還要罵幾句。
但他們都放出話,是為了粉絲取的藝名,又怎麼可能出爾反爾改掉呢?除非不想在圈裡混了。
所以,哪怕是男團成員後來轉型了,也依舊保留着原本的藝名,非常“念舊”。
實際上,就沒見過哪個成員是喜歡這個藝名的,私下裡他們依舊稱呼彼此的真名,圈内和他們接觸過的都知道這個忌諱。
因此孫一新剛說出口,媽媽就恨不得撲過去把她嘴捂上。
孫一新嗯了一聲,閉上嘴低下了頭。
拍攝結束已經是将近晚上,今天不必拍夜戲,演員們都去更衣室換衣服,準備收拾收拾回酒店休息,唐一鳴則盯着場務人員做收尾工作,時不時搭把手,幫忙搬點東西。
她正把道具往箱子裡放,孫一新的媽媽拉着女兒走了過來,也陪她一起收拾,一邊閑聊:“我叫王頌,這是我女兒一新。”
唐一鳴應了一聲,王頌又笑着套近乎,“你看你叫一鳴,我女兒叫一新,都是一字輩的。一鳴驚人,煥然一新,都是很好的成語,我進組之前還和朋友說,這緣分也太難得了。”
小孩也配合,抱着一個大花瓶,擡頭清脆地叫了一聲:“一鳴姐姐!”
“叫我一鳴姐就行,”唐一鳴把花瓶接過來,放進泡沫箱。她對小孩子印象挺好,王頌的意圖也一眼能看清,但她對這樣的母親并不反感,笑道,“一新是我們劇組最小的演員,您放心,我平時會多照顧她的。”
“那就謝謝您了,”王頌喜笑顔開,又有些猶豫地說,“有一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唉……這過幾天一新也要開始拍攝了。”
“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如果是學業的話,我可以找統籌重新安排一下通告排期。”
“這倒不是,”王頌趕緊解釋,“我們一新有一套很喜歡的漢服,那衣服特别漂亮,能讓她穿着那套衣服拍戲嗎?我看過了,和咱們組服裝很像,那衣服真的特别漂亮。”
唐一鳴低頭看了女孩一眼,孫一新心虛地避過了她的視線,她心裡了然,這女孩之前是童裝模特,那衣服她喜不喜歡不一定,但漢服商家絕對是喜歡的。
喜歡到希望在電視劇裡出鏡,刷一下存在感,最好能引導潮流,讓大家都來買。
她神色淡了一些,“這方面歸服裝老師管,我做不了主,您可以去找服裝老師商量。”
雖然大概率不會同意。
劇組服裝都是提前設計好的,要貼合時代和身份,而唐一鳴又多了一個要求,那就是盡量簡單方便行動、少累贅。
這部劇的名字叫《奪山河》,顧名思義,是個亂世,裡面戰争的篇幅不會少。角色怎麼可能穿着累贅的衣服去行軍打仗?
唐一鳴猜測王頌一定沒好好看劇本,孫一新是女三,一個小孩角色能在奪.權劇裡擁有如此多的戲份,就注定這不是一個用來當陪襯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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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鳴回到酒店,刷門卡推門進入,而後關門。
她的房間在25層,同層還住着場記、服裝、美術,女演員們在24層,男演員和導演在17層。
房間的分配往往體現了明星的咖位,和在劇組中的話語權。導演執行制片人和比較有名氣的主演,是住豪華套間,副導演編劇及常駐演員住普通套間,其她服裝組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就是兩人一間的标間。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那個劇組真的很窮,包酒店的錢都是從主演片酬裡摳出來的,窮成這樣,也就不講究什麼咖位和話語權了,一視同仁,大家都住标間。
那位主演叫李知遇,是個演技備受質疑的流量明星,一直被诟病說耍大牌、是個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