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介意酒店的房錢是從她片酬裡扣的。
因為這就是她提出來的。
她是電影的主演、投資人、導演,還兼任編劇。
《蘭心,蘭心》這部電影是她為已故的姥姥拍攝的。
她沒有演技,不是科班出身,從來沒有執導經驗,這部電影更是不被看好。
她清楚自己對這方面有所欠缺,更傾向于雙導演的合作模式,她拼命學習的同時,找一個有經驗的導演協助她一起拍攝,但沒人願意來。
唐一鳴是她能找到的,唯一一個願意執導拍攝的導演。
唐一鳴沒有告訴她,她也是唯一一個願意找自己擔任導演的人。在此之前,她連個導演助理的職位都找不到。
畢業五年之後,唐一鳴有了第一份正經工作。
李知遇對編導行業一竅不通,她隻有一腔要親自為姥姥拍電影的執念,一切都是從頭開始的。
劇組的兩位導演自然分在一間房間裡。她們租的是影視基地附近最便宜的酒店,隔音不好,樓上的人上個廁所,水管聲音能嘩嘩響個半夜,吵得人睡不着。于是索性不睡了,起來講戲改劇本,一遍遍地讨論情節。
那部電影爆了30億票房。
的确是,一鳴驚人。
30億的票房足夠把她們捧上新晉導演的行列,并讓她們站穩腳跟。李知遇躊躇滿志,準備拍第二部作品,唐一鳴拒絕了她的二搭邀請,打算轉型電視劇。
《奪山河》是她執導的第二部作品,相比于前一部可謂是資源降級。
但她不這麼覺得,《蘭心,蘭心》最初也不是好資源,它是憑借導演和演員的共同努力才翻身的。
她不覺得《奪山河》會遜色。
前提是,把徐導演踢出去,她來做這個導演。
唐一鳴打開外賣盒,炸雞的香味迅速彌漫了整間屋子,她沒有急着帶上手套,而是慢條斯理地找到藍牙耳機,戴上,把手機橫過來,點進影視app的曆史記錄,點進之前沒播完的《創世》。
這才開始戴手套,準備吃晚飯。
《創世》作為風灼的代表作,之前她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和觀衆不太一樣,她吃飯時看電影不是為了下飯,而是為了學習、琢磨技巧。
進度條剛往前推進了3分鐘,一個語音電話突然跳進來,是付銳鋒的。
她們是江戲同一屆學生,還都是風雲人物,一個專業課第一,一個第二,很難不成為朋友。
唐一鳴接通,兩人簡單聊了幾句,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唐一鳴的晚飯,和電子榨菜上。
“拍得是還行,技巧上挺娴熟,”付銳鋒跟着點評了兩句,同為導演,她關注的自然不是電影好不好看,而是為什麼好看。“一個四十分鐘的視頻裡多次轉場,但每一次都格外絲滑,不突兀,絲毫不影響電影的連貫度,這一點很難做到。”
“很多新人導演都喜歡炫技,總想做個驚豔世人、效果炸裂的轉場。”唐一鳴笑,“我當初也是,好不容易有執導的機會,費了好大勁才克制住炫技的欲望。”
不是說炫技不好,隻是要為全局考慮。
開着語音通話,唐一鳴依舊沒有暫停視頻播放,對她來說,一心兩用是件非常輕松的事。
“我看過别的版本,比這更驚豔的、更有記憶點的,但都被她放棄了。”付銳鋒說完又感歎,
“她在導演上發展估計能走得更遠些,多有靈氣,可惜了,她說自己的發展方向是編劇,要是去做導演多好。”
唐一鳴道:“有什麼可惜的,你不也是天生做導演的苗子沒去做嗎?”
“你這話說的,導顫音短劇不算導嗎?我現在可比你賺得多多了。”
她們的大多數同學都對短視頻編導嗤之以鼻,哪怕再落魄也不願意去幹這行。大家都說顫音市場太下沉,不入流,什麼人都有,但付銳鋒去做短視頻恰恰是看中了這一點,她樂在其中。
而且,真的很賺錢。
唐一鳴又問:“你是《創世》的特别鳴謝,你們當初合作時,你當時有沒有跟風灼提過我?”
付銳鋒:“沒有,說這個幹嘛?咱們是同一屆的,還都和她一個專業,還都那麼出名,她能找到我,讓我幫忙,就不會不知道你,我根本不用提。”
事實并不像網友猜測的那樣。
她和風灼不是好朋友,壓根不熟,唯一的交集就是《創世》這部短電影。風灼莫名其妙地私信她,開口就是希望她能幫忙看下電影找找不足。
用詞很禮貌,可這個請求很不禮貌,她們甚至都不認識,她卻好像笃定自己會幫這個忙一樣。
付銳鋒也不慣着她,是學妹又怎麼樣?她照樣怼了回去:“規矩,懂?找人談商務合作,不知道自帶價,也不知道報個價格區間?怎麼,江戲的學籍就這麼值錢,說是我學妹,就想讓我給你打白工?”
……最後還是打白工了。因為風灼實在是窮到了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地步。
後來才知道,她窮是因為她把錢全用來買郊區的房子了。
因為她親愛的媽媽給她開了家公司,但不提供辦公場地。
于是她含淚,用大學四年勤工儉學的錢買了個辦公區。
付銳鋒每每想到此處,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讓你瞎心疼别人!
爹的,同樣都是勤工儉學,怎麼别人能儉出一套房啊?
挂電話之前,她提醒唐一鳴,“你們是一個劇組的,之後還會有很多交集,有一句話,你必須要記住——如果她讓你幫忙,一定要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