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出乎他意料,女人壓根沒有糾纏不休,發現談不攏之後,幹脆就着躺下的姿勢重新閉上眼睛,懶洋洋曬起了太陽。“那就麻煩你們,扛着我的時候,少些颠簸咯。”
這轉變之快,讓兩位領導人一時失語,無疑,他們都覺得自己摸不清龍類的腦回路,也根本沒法溝通。
“扛着你,我們為什麼還要扛着你?”隻有站位靠後的醫生在人群中大着膽子呼喊。
“不扛好我,我怎麼帶你們去找龍之心呢?”
這女人的每一句話都是一道霹靂,一道連着一道,被劈多了,甚至讓人還有些麻木。
“你……你說,要帶我們去找……龍……龍龍龍……”
這下連醫生也卡殼,女人不耐煩的打斷他,仍閉着眼睛。如果不是她身上的紅痕三三兩兩開始滲出血液,以她現在的姿勢,真和一位高高在上發号施令的貴族無異。
“龍之心嘛,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顆。看在你們一路護送的份上,到時想挑哪一顆,随便你們。”
“你……你以龍之心為食?”齊格弗裡德瞪大眼睛,他們究竟捉了一隻什麼怪物回來。可是那些龍為什麼甯願用自己的心來供奉,也要把她留在阿斯加德,她說了那麼多的話,每一句卻都引來更多疑問。
唯有一點可以确認,她的确極為虛弱。幾句話的功夫,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漸漸裂開,血液滲入身下的皮毛中。如果還是龍的形态,想必每一片龍鱗都已經連皮帶肉翻開了。
原來龍的血也是鮮紅溫熱的,可即使承受着這樣的痛苦,她依然不動如山,在睜開雙眸時,帶着無上的威嚴,掃視他們這些自不量力的人類。
所以,她會感到疼痛嗎。
“你幹什麼?”這下輪到杜克向齊格弗裡德呼喊,後者卻沒理他,自顧自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罐液體,淋在鲛髓索上。
那是能軟化鲛髓索的海水,男人的用量極為精巧,确保那些雪白的脊髓稍稍軟化,又不至于全部松開。他一根根整理網線,雖然解開了女人全身的束縛,但又将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捆緊。
而那女人則全程任他擺弄,奶白的身體,柔軟如同落花。
“我們不可能一直扛着她走路,那樣不知道要多消耗多少體力。”
齊格弗裡德自己也不知道,這話究竟算是解釋,還是掩飾。
但無可否認,他在同情一條龍,即使她已經表明自身确實食用過不少同類。
不為别的,他隻是不願看到那樣的眼神,在自己面前消失而已。
“好吧,你說得對。”
杜克回頭,先前扛了她一路的壯漢正讷讷撓着他的光頭。
“對什麼對啊!這是在說我重嘛?難道不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怎麼不好好鍛煉麼?你們好過分哦……”
女人細聲細氣的抗議,男人們一愣,下意識低頭,盯着自己胸腹與小臂起伏的肌肉。
“沒沒沒,怎麼會呢。”醫生反應奇快,一個健步沖上前去。“他們體虛氣短,我可不是。來來來,我有好好鍛煉哦,我來抱着你走好了。你不用擔心,來,把腿打開,夾住我的腰……就像這樣……”
“啊!下流……”女人閉着眼睛,一時之間沒能甩開握住腳踝的大手,徒勞的登着雙腿,春光乍現。
“别節外生枝。”
杜克粗聲呵止,女人翻身,準确投入齊格弗裡德臂彎。
“快來,我們出發。我有點餓了,我帶你們去找哈迪達斯,龍之心而已,就算是要他的心,有我在……你們不會無功而返的。”
男人們俱是一愣,齊格弗裡德亦忍不住手臂發顫,而女人已經借他的力道站了起來。不得不說,她輕巧的像一片雲。
“至于你。”
她低側過頭,睜開雙眼,俯視蹲在地上發愣的醫生,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她的聲音與陰影中。
“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我不會饑餓到,要用人類果腹的地步。”
“……”
這個稱得上矯健有力的精瘦男人,沒人知道他在這一瞬間到底經受了怎樣的精神沖擊,就這麼雙眼一翻,又昏了過去,還保持了一個胎兒般充滿安全感的姿勢。
“你究竟是什麼……”齊格弗裡德甚至無法再把她單純的看作是龍,被龍類豢養或是看管,饑餓時要用龍類的心髒來果腹,卻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威脅,至少看起來如此。
這種存在,真的是他們能夠沾染的麼。
“我?你們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他與杜克對視,雙眼中不約而同地充滿驚懼。這位浴血的女人,僅靠語焉不詳的話語,就在他們中營造出了巨大的恐慌。
“你們隻要知道……啊!”
她似乎想盛氣淩人的往前踱步,卻忘記了自己始終閉着眼睛,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跤,直挺挺向前撲去。
“我能帶你們找到,咳咳,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可以了。哦謝謝,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剛剛是你一直抱着我對不對?有你這樣的同伴真好,特别有安全感呢~”
她被光頭壯漢接住,有驚無險的重新找到平衡,轉過身來面對着他們,還小聲向伸出援手的人道謝。
齊格弗裡德盯着眼前始終體貼的閉着眼睛的女人,不發一言。而杜克将目光從醫師身上收回,又看看滿面紅光的光頭夥伴,頓時覺得這段旅程,前途未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