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這個世界跟我有沒有關系,這什麼狗屁合理,狗屁命運,我告訴你,特霧爾薩圖斯,我沒有珀洛菲特拉那種好脾氣,沒有摩爾希那種自清自傲的做派。你們不是很在乎這個世界麼?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麼毀掉它。你們不是自說自話把我要走的路,把我要做的事都安排好了麼?好啊,你就看着我,是怎麼把你們精心謀劃的東西搞得一團糟。你就等着吧,呵……你也隻能這麼白白等着。”
潮的嗤笑與諷刺隻得到特霧爾薩圖斯一句輕飄飄的回應,輕的仿佛他身後落下的羽毛。
“你真是可悲。”
恣意妄言的魔女卻絲毫不被其影響,她昂着頭,身上似乎散發着光,聲音洪亮。
“可悲?你的生命與力量由我掌控,我可以讓你活下去,也可以讓你立刻消散。沒有我的允許,你連去死都做不到,我們倆比起來,誰更可悲?就算我被你口中的命運玩弄,你,你被我玩弄,呵呵呵,就别來評價我了。”
事實如此,特霧爾薩圖斯無話可說。受限于潮,祂此時剛剛有實體,甚至不能離開她太遠,外界的一切魔力都被這具凝實的身體排斥,祂很清楚,她沒有說謊。
“不過,我可以給你注入足夠的力量,讓你能夠自由活動,我也可以給你機會,讓你能夠殺了我。怎麼樣?”
“你要做什麼?”鴉隐趕上去,心如刀絞。“為什麼要說這些!?”
然而無論是特霧爾薩圖斯還是潮,都沒有回應他。
“你好像不相信。”潮笑着将攤開的手掌伸過去,掌心中間躺着鮮紅淋漓的寶石,其中包裹着一枚邊緣鋒利的翎羽,與此刻特霧爾薩圖斯身上的羽翼如出一轍。“不會不認得這個吧?我把它還給你,你就有了實體,不再僅是魔力與記憶的集合。也就有了,能夠小小掙紮一番的依仗。怎樣吸收魔力,怎樣聚沙成塔,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你為什麼這麼做?我殺了佛伊科蘇,你應該很憎惡我才對。”特霧爾薩圖斯接過寶石,鴉隐甚至覺得他的眼眸都比前一刻更加瑩亮,其中透露出森然的冷光。
“是的,你想象不出我有多恨你,你想象不出我有多恨你們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潮與那雙眼睛對視,漠然立誓。“所以我會任你掙紮,我會殺了你,即使你無比努力想要活下去,你也想要逃離被殺的命運,呵,誰不是呢。但是我會掌握你的命運,掌握這個世界的命運,你的生死,這個世界的生死,都由我來決定。”
在這樣的自白中,連殺戮的權能都避退三舍。誠然這世上已經沒有完整的殺戮魔女,但力量的殘餘亦如幽靈徘徊。
觀察特霧爾薩圖斯的神情,鴉隐看得出,祂也明白自己同樣隻能幽靈般掙紮,拼盡全力才能逃開潮的撻伐。
“那麼祝你心願得償。”祂似乎已經從剛蘇醒時的狂暴中解脫,冷靜了下來。“和這一次你的容留相抵,我也會在我們位置轉換時,為你留有餘地。再之後,我們,不死不休。”
潮依舊嗤笑道:“快逃跑吧,趁我還有心情玩弄你。”
罡風呼嘯而過,幾乎将鴉隐的皮肉掀開,他咬牙忍耐,隻見她還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頓時氣血上湧。
“你到底要幹什麼?難道還想他幫你做什麼事?如果要他來做,怎麼不交給我?”
潮認真打量他片刻,便無視了他的怒火。“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什麼手腳?”感受到她的輕慢,他音調上揚,似乎要憑借一聲聲質問發洩憤懑。“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但是你就這麼自信,你就這麼放他走,還教他積蓄魔力,激起他的怨恨,你就不怕……”
“怕?”她輕飄飄的打斷:“有用嗎?我告訴你,我隻做對自己有用的事,其次,也隻會留下有用的人。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自己一直對我有用,否則,我會收回贈予你的所有禮物。有時間大吵大鬧,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拿穩你手裡的刀,祂要是殺上門來,我可要靠你保護了,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摸不清她在想什麼,想要做什麼,總是被她三言兩語打斷思路,想問的話不僅得不到答案,還可能被她奚落一番。此時隻能粗聲回應,按捺住急迫的心情。
“……知道了。”
總歸殺戮魔女剛剛離開,力量也不穩定,不會這麼快去而複返。她的籌謀,總有翻天覆地的那一日,他等着就是了。
鴉隐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必須和她站在一起,必須同她一道走下去。
隻有不斷前進,才能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