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先把門打開。”她聲線平穩,語氣坦坦蕩蕩,似乎一切都隻是她的胡思亂想。
“現在就轉。”樂珞南并未松口,心卻像是被誰猛地捏了一把,一點都不暢快。
“好,你稍等。”語氣冷淡。
門再次關上,門内又響起刻意壓低聲線的對話。
隐約聽到一個陌生女聲:我給她。
樂珞南雙拳緊握,指甲陷進肉裡絲毫未覺,有人往她心上揉進一把碎冰,又刺又冷,她咬緊後槽牙,有一刻的沖動想沖進去,撕碎兩人的臉,看看能有多厚。
門再次打開縫隙,她雙眸深沉:“轉你賬戶了。”
樂珞南冷笑,開了鎖,門被打開,裡面的氣味不言而喻,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吐出來,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室外冷空氣讓她得到一絲呼吸的自由,行李箱扔在床上,衣服一件件扔進去,手腕忽然被抓住,她垂下眼睑:“能不能别走?”
樂珞南被氣笑:“不走看你們狂歡?你想演給我看?還是三人一起?”
啪一聲打火機的聲響,樂珞南這才看到門旁站着的,年紀大十歲左右的女人,她堆滿橫肉的臉上顯出慵懶,濃厚的妝掉了一半,假睫毛忽閃着,大紅的嘴也暗淡了不少,再看一眼她,唇色比以往都紅些,樂珞南幹嘔了些許胃酸,口腔裡滿是苦澀的酸味。
“虧你能下得去嘴,真是家裡的飯吃多了,外面的屎都是香的。”她甩開手,被她碰一下都覺惡心難耐。
“妹妹,别誤會,我跟她,什麼事都沒有。”那女人吐出一個煙圈,張口就來。
“敢做不敢當,惡心。既然你愛吃剩飯,就送你了,反正我也是要倒掉的。”樂珞南拉好拉鍊,摔門而出。
看了眼時間,離九點還有十五分鐘,左右不過三站路的距離,她沒再打車,徒步往店裡走去。熱鬧的夜市,燈火輝煌,她拉着箱子,渾身冰涼,穿過城門樓,東門裡街邊的樹上張燈結彩,過年的氣氛烘托下,人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隻她一人,面如死灰。
回到店裡,課程剛下,黎棂見她冷凝的神情:“你還好嗎?”
樂珞南點了點頭,緘默不語。
“你先回吧,我來鎖門就行。”黎棂見她這般,關心的話語如鲠在喉無法脫口而出。
她失魂落魄的又一次點頭,拉着箱子離開。
樂珞南不記得如何回去的,也忘記跟媽媽說了些什麼,她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裡,渾渾噩噩,吃了睡,睡了吃,眼睛腫了一次又一次。
媽媽見她情緒不高,也沒有叫她幫忙貼對聯,除夕中午接到好友靜的電話,聲稱晚上來找她,樂珞南懶洋洋的應着。
起床洗澡,化了淡妝,頭發吹幹披着,見腫脹的雙眼被了無痕迹的掩飾,她才滿意的離開鏡子前。沒吃午飯,幫媽媽簡單收拾了屋子,炸好的丸子和果子晾在案闆上,樂珞南捏起一顆豬肉丸子吃,媽媽正在炸菜丸子。
下午跟爸媽還有哥哥去大伯家吃了年夜飯,爺爺給了壓歲錢,一家人其樂融融。
大媽:“女女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今年多大了?”
樂珞南:“過了年就23了。”
嬸嬸:“喲,那該好好尋個人家了。”
樂珞南:“我兩個哥都還沒結婚,我急什麼。”
堂哥:“就是,女女還小,不急。”
爺爺:“不急着嫁,可以先慢慢找。”
樂珞南:“爺,你就這麼想把我嫁出去啊?”
爺爺:“怎麼會,隻是你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嘛。”
樂珞南:“我不結婚。”
爸爸:“别胡說,我女兒長這麼漂亮,不嫁人多可惜。”
樂珞南白了爸爸一眼,沒再言語,圍繞着她的話題終于結束。飯吃到快八點,樂珞南跟媽媽先回了家,其餘人留下聊天,看春晚,樂珞南自小不愛看春晚,往年要麼跟家人打麻将,要麼找對象出去玩兒。
想到對象,樂珞南心裡又是一陣酸澀,她努力調整情緒,強迫自己暫時忘掉不愉快,起身往爐子裡放了兩罐露露溫着。
“阿姨好。”靜的聲音出現在院子裡。
樂珞南聽到聲音,嘴角勾起微笑,捏了個開心果扔進嘴裡。
媽媽招呼着,走進來:“靜來了。”
靜進門,身後還跟了一個人,那人身姿挺拔,身穿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絨服,下身黑色牛仔褲,黑白相間的闆鞋,頭發随意的散在肩膀處,纖細修長的脖頸,透着冷淡疏離的眉眼,未經修飾的五官周正,未施粉黛的臉龐白皙,幹淨到令人側目的顔。
是她。樂珞南心下微動,她們從小認識,點頭之交,她比自己小一級,樂珞南很久沒見過她,最近一次見面還是去日本前,車站相遇,她同自己女朋友一起。
樂珞南當時看她們的神情,充滿了克制。
明明她們曾經也要好過,卻不知什麼原因莫名疏遠,以至于成了點頭之交。
“阿姨好。”祿玮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未開口的不自然音色,她看了樂珞南一眼,收回視線。
“随便坐。”媽媽招呼道。
三年未見,她又挺拔了,隻是一向陽光的眉眼此時看上去憂郁了不少。
靜挽着她的胳膊坐在沙發上,自然的拿着桌上的堅果吃着,遞給祿玮,她搖頭拒絕。
樂珞南從爐子裡拿出溫好的露露,遞到她面前:“喝嗎?”
祿玮擡頭與她視線相碰,樂珞南牽起一絲苦笑,她的發絲柔順的垂在一側,祿玮抿唇,搖頭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