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薄從剛才的情緒中也穩定下來,看看突然跑到牆上的連恕,又看看不遠處的電球,又看看天花闆,一時不知道該發愁哪一個。
連恕很快就爬到了雕像上空,教堂牆壁一半高度的位置,那是個空着的燈架。
他蹲在燈架上,餘光裡隻覺得地面變得格外遠,腦海中泛起股微微的眩暈。
趙薄在下面仰頭看着他,無奈地往旁邊一靠:
唯一的生路在連恕身上。
他擡頭,心裡不由得想到剛才連恕的話:
他……他知道了什麼?為什麼突然那樣說?
就在這時,連恕忽然從上空朝他揮揮手,丢了個東西下來——
趙薄下意識伸出左手一抓,接住了。
他心中後知後覺地浮起後怕:
他現在就一隻手,連恕也敢亂丢?!他就不怕自己接不住嗎?
趙薄低頭一看,發現連恕丢下來的東西竟然是面鏡子,看起來很古樸,鏡子邊緣還有些石屑,仿佛剛被人從哪裡摳下來——
等等。不會吧?!
趙薄擡頭,看到連恕指了指牆上的小門,似乎是讓他把鏡子對準門。
他連忙把鏡子放過去。
見趙薄把自己剛從牆上摳下的裝飾鏡對準小門,連恕從口袋裡掏出之前商店的小方塊,輕聲說:
“希望你确實是這個用途。”
下一秒,他靠坐在懸空在高空的燈座,舉起胳膊——
耀眼的燈光如流水頃刻灑下,一下子撞入下方的鏡子!
本來在光線盲區的小門,也因為鏡子的反射被染上了大片光彩!
“哐哐哐——”
趙薄猛一轉頭,差點沒扭到脖子:
“連恕!門開了!”
但就在這時,兩人同時聽到,清晰而響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咔咔咔——吱噶——!”
教堂的天花闆骨架,向他們塌下來。
“……!”
趙薄張着嘴,手上還拿着鏡子。
他還保持着發現小門打開後看向連恕的動作和表情,以至于明明看到頭頂碩大的殘骸向自己落來,卻僵在原地,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連恕沒有猶豫,直接向下一跳,單手抓住燈座短暫地卸了下力,一個滾翻停在趙薄面前!
“走!”他喝道!
幾乎是同時,趙薄終于找回了四肢的控制權,他幾乎是狼狽地左腳拌右腳沖進小門,而連恕緊跟着他滑進小門——
“轟——!”
兩人身後,巨響絡繹不絕,轟鳴讓耳朵也嗡嗡作響。
連恕短暫地喘了口氣,側頭去看。
他們剛剛進來的位置已經變為一片全然的黑暗,隻有一小片随着墜落飛揚進來的灰塵昭示着剛剛那裡還是通路。
“真……真塌了。”趙薄在一旁喃喃。
他表情變幻,忽然說:
“謝謝你,連恕。”
但周圍回應他的隻是沉默。
趙薄于是扭過頭,模糊地在一片黑暗中辨認連恕的蹤迹。
剛剛兩人進來時,被外面天花闆墜落的沖力撞了一下,手電筒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
一陣莫名的慌張忽然湧上趙薄的心頭:
“喂!連恕?你沒事吧!”
“……沒事。”
在他附近,連恕清淡的嗓音響起:
“去找手電。”
聽到他回答,趙薄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松了口氣:
“好。”
他半蹲在地面,用左手摸索一陣,忽然腳尖踢到了什麼東西,咕噜噜地滾遠了。
是手電!
趙薄連忙沿着聲音的來向摸過去,很快就摸到了手電筒。
他正想把它拿起來,卻不知道手電是不是卡在了什麼地方,一下子脫力向後摔了個屁股蹲。
人體“撲通”倒地的聲音太過明顯,連恕扶着旁邊的牆壁,向着那邊緩緩走了兩步:
“手電找到了嗎?”
“好像卡住了。”趙薄爬起來,伸手拽着手電筒用力拔,“怎麼回事?卡得這麼緊——”
“咔。”
趙薄全身心都在和卡住的手電筒作鬥争,根本沒聽到自己手下傳來一聲輕響。
但連恕聽到了。
他表情變了變,就要出聲提醒趙薄:
“等等。那東西——”不是手電筒。
但已經來不及。
“咔咔咔——”
猶如樹枝斷裂的幹響氣泡一樣彈出來,趙薄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自己抓着手電筒向後倒去,結實地撞上了一邊的牆壁:
“哎喲!”
“卡得真夠緊的……”趙薄喘了口氣,“不過我給它拽出來了。”
他伸手在手電筒的筒身上摸索開關:
“等下連恕,我打開手電。奇怪,開關呢?”
趙薄左手在光滑的手電筒上摸來摸去,就是沒找到熟悉的開關。
就在這時,他的前方亮起一道明亮的白光。
連恕拿着手電,照亮了兩人身處的這方空間。
乍然看到亮光,趙薄下意識閉上眼,但周圍進入黑暗的刹那,他意識到一個驚悚的事實:
手電筒在連恕手裡。
那他剛才拽出來的……
是什麼?
趙薄慢慢地睜開眼皮,向自己的左手看去。
他與一截光滑的骨頭,對上了視線。
看清的一刹那,趙薄本能地把骨頭丢了出去:
“我艹!這什麼?!”
連恕将手電光打向趙薄剛剛拔出“手電”的那個位置。
灰黃色的牆壁下方,赫然是一具被掩埋在牆壁根部的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