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天才,才能凡事都做得出色吧?小季姝略有羨豔。
“對你?以誠待人,足以。”小傅臻兩頰飛紅,挪開了眼,學着大人将雙手背在了身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想要去摸腰側的玉扇,卻摸了個空。
小季姝眨巴着眼,肉肉的圓臉上一派稚氣,誠聲問:“你在找扇子嗎?剛剛在書房時,你遞給我扇風了,我嫌手累,又見你讀書認真,就放在桌上。外頭是太熱了,我們回去吧?”
傅臻一頓,邁開了步子,走在了前頭。
小季姝快步跟了上去,沒一會,就超過了他,還頻頻往回望,依舊習慣刨根問底:“為什麼對我是如此?對别人又是那樣,是有什麼原因嗎?”
傅臻默默加快腳步,道:“因人而異的關鍵,就是知己知彼。老爺子喜歡我,我鋒芒畢露些,他也隻會覺得我可愛可親,但若對着我那大伯小叔如此做派,他們可就睡不好覺了。”
“噢噢噢原來如此。”
傅臻自幼學習為官待人之道,到如今對人性便積累了不少見解、想法,可同老師父母提及,又怕露怯,眼下瞧小季姝感興趣,恨不得将滿腔“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人性混沌”的大道理說出口。
他緩了緩,正要從“性善論”與“性惡論”之争講起,卻見季姝蹦蹦跳跳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出口的話便成了:“你想吃些什麼?今日廚房做了棗糕和藕粉。”
小傅臻自我唾棄的同時,又深覺,自己的确是學有所成。
*
小季姝似懂非懂,如今的季姝卻是運用自如。
如今的傅臻,并未對她以誠相待,她初次見面便發覺了,卻遲遲不敢承認,隻将此歸咎于多年未見的陌生。
眼下,她承認了,看透了,還是無能為力,卻又不願見二人徹底疏遠,于是便幹幹地配合了幾句。
“那我便裝作你的侍女,一起混進去吧。”
“不妥,我不用小厮女使,他們都清楚并習以為常的。”
“既然如此,便聲東擊西,你在前頭,我趁機喬裝混進去。”
“太守府邸,戒備森嚴。”
“那該如何行事為妥?”
“我也不知。”
倆人瞧了對方半日,季姝眼睛一眨,笑得眉眼彎彎,傅臻也淡淡一笑。
隻要有心,隻要用心。
八年,便隻是八年。
季姝同樣也承認,好不容易才重逢了,她不願見自己和傅臻日益疏遠。
“小季捕快,我把茶水給你熱熱後,再送回來吧?你瞧,這茶飲都冷了。”茶攤上客人走了幾位,女攤主便有了閑心來打趣,“果然不是來我家喝茶的,是約客碰面的。”
季姝也坦蕩:“是啊,紅姐,最近我忙得很,連喝杯茶的功夫都沒有呢。”
這句話一出,她便自覺不妙。
紅姐朗聲大笑:“忙裡偷閑,我是過來人,明白的。”
傅臻舉杯,呷了一口,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翹起的嘴角有舊日之姿。
季姝想了想,便也不再解釋。
無論當初,他的那番表白,是真還是假,他們這樣一對正值年齡的男女走在街頭上,也無人會覺得他們是清清白白。
世人皆是如此。
隻要是一男一女,不管是未婚還是已嫁,就算年歲差了些,隻要不是一人耄耋一人牙牙學語,就會有讓人編排、猜測的餘地。
可既然是善意,而不是惡意,她又何必為自己辯個面紅耳赤呢?
季姝定了心,于是也朝着傅臻展露一個笑。
“小姝,你……”他搖搖頭,沒有繼續道下去。
季姝也沒有追問。
倆人喝了茶,又聊了話,總算定下了法子,混入太守府邸。
這是,晚霞如火,傾光而下,落到桌面那小小“十”字上,便是金黃一塊。
亮得純粹,亮得逼人,亮得她眉眼一晃。
季姝霍然起身,對傅臻急聲道:“我去一趟城郊曹家。”
“是?”傅臻也跟着起身。
“牡丹金還在曹家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