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有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漸近。
屋内四人面面相觑。
許二小姐捏皺了身上的布衫,急急往杏子處投去幾眼。
為了先前的出逃計劃,倆人互換了衣物,原本是為了草草掩蓋身份以做暫時的拖延,但眼下來看,卻是欲蓋彌彰。
“你到後邊去。”許二小姐言簡意赅地做了吩咐。
“嗯嗯。”杏子拎起裙擺就轉身掀起了珠簾,正欲離開前邊屋子時,下意識想起了堂内另外的兩人。
比起這互換了衣裳,計劃溜走的一對主仆,這不請自來又坦然坐下的兩人該更慌亂些才是。
可這貌美公子與俊俏捕快隻在不經意之間對視了一眼,随後各自将視線和心妥善收回,安定落下。
明明四人都在一處,聽見的都是同一道腳步聲,隻這兩人卻像是提前商量好了,所以能心有靈犀一點通,不再慌亂。
忽得,腳步聲都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接連不斷地亂糟糟的吵鬧聲。
似乎有刀出鞘,似乎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咆哮。
似乎是很多人熙熙攘攘地擁在一處又散開。
杏子本就遲疑的步子已經停下,珠簾就落在她指尖。
許二小姐定定望着那扇門,一語不發,帶着幾分利索英氣的眉眼更添些許不常見的嚴肅和正經。
一陣清風裹挾着淡淡腥臭味從狹縫中擠入了這間秀氣精緻的閨房,像是宣告着一些結果。
“李家的府衛進不來。”季姝肯定地道。
最初出現的那些腳步聲同一且整齊,正是屬于李家的府衛。
心中的猜測都說破了,杏子徹底洩了氣,無法維持強裝出來的冷靜,隻急急慌慌地問:“他們是……死了嗎?”
一群身高體壯的府衛來到了院子外卻進不來,這不就是死了。
可是,是誰殺了他們?
“吱——”的一聲。
這許久未拭過油的木門被輕輕踢開。
一道暖光傾斜而下,将來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杏子腳一軟,直接坐倒在地上,許二小姐好一些,還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卻也是花容失色。
“呦,都是熟人呢。”
一隻腳率先踏入,白皙的腳脖子上系着一圈紅繩,季姝盯着那小巧的金玲,慢慢站起身,與身前這張自帶三分魅氣,五官卻猶含青澀的面龐靜靜對視着。
阿彌像一隻沒有全然綻放的月季,色極紅,花極豔,有不谙世事的天真,也有我行我素的率真。
隻季姝向來不喜花花草草,也欣賞不來眼前這人。
“呀,人都湊到一塊了,好巧。”阿彌眨着那雙如黑夜繁星的眸子,将屋内的人一個個掃了過去,感慨,“美人湊了一堆,我瞧着便覺得賞心悅目,可比外頭那些家夥好多了。”
他身後的人東倒西歪趴了一地,像一塊又一塊的肉,新鮮的肉還在出血,紅色彙在了一處,淌成了小流。
這些李府裡頭的精銳在阿彌面前如蝼蟻對大樹般不堪一擊。
季姝往後退了半步,站到了傅臻的面前,擋住他半邊的身子,她不認為自己帶着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能折了這朵淬毒的花。
既然如此,隻能周旋。
“你殺不了我。”季姝直言。
“嗯哼?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别忘了,你試過一次,隻是失敗了而已。”
“哦……是啊。”阿彌回想着,欣喜地恍然大悟了,“我差點忘記了。”
傅臻微微變了臉色,他未曾聽季姝提起過這一件事,如今看來,這件事正是在前幾日的小巷字中發生的。
“你這幾日還好嗎?傅小公子?”阿彌淺笑晏晏地望向了他。
季姝更為警惕,一雙眼更是絲毫不敢從阿彌身上挪開,生怕錯過了他動手的瞬間。
“我不好。”
傅臻直白又誠實的回答,讓在場的幾人深感意外。
“那要如何,才能讓傅小公子心滿意足呢?”阿彌還是笑,甚至笑得更真誠了,仿佛在真心擔心他一般。
季姝微不可聞地眯起了眼,她記得,初次交手時,阿彌曾在她面前挑釁般地提起過傅臻。
但回頭見傅臻衣裳上并未沾惹上不幹淨的東西後,以為他隻是恰好經過被瞧見,而二人之間沒有直接的沖突和矛盾,于是,她便沒有細問。
但若是說,二人之間全然是不熟的,這句“小傅公子”便不會出現。
傅臻面色自若,不知是強撐出來的模樣,還是真心漠然,他輕聲道:“少了麻煩人,麻煩事,我自然便會心滿意足。”
“誰是麻煩人呢?那件事又是麻煩事?”阿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