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石林提出與他一并進成王府時,龍淵禮貌回絕,石林四處撒眸了一圈,朗聲道,“閣下雖戴了面具,但我覺得有些熟悉,咱們定是見過面的。”
龍淵客氣了兩句便打消了石林的念頭,石林反身便回,龍淵駕着馬車剛走至巷中,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靜默的夜裡,即便從隔壁街口傳來的,聲音也格外清晰。
雲臨這消息極快,反應也極快。
雲臨之所以讓石林不摻和,一來提點王琦,讓其以後謹言慎行,莫仗着表妹的關系為所欲為,二來蠱惑秀葽,給了秀葽一個宣洩的出口,畢竟秀葽無證據,即便去報官,也無法提案,自然想到讓王琦自首的方案,這事無論動不動手,那也是吃了明面上的虧,事後王琦但凡發生何事,秀葽必定受牽連。
若是秀葽真敢動手除了王琦,那石林就會立刻出手。
一石二鳥。
但龍淵是變量。
伊始踏入叆叇救王琦,關心五年前屠村一案,于雲臨而言,此人不管是誰的人,不管有何目的,都不該是活着的人!
得趕緊跑,延壽放在雙膝的手不自禁地蜷緊,在凡人面前施展術法,定會被天庭探知,簾外還有一個駕馬車的龍淵,所以怎麼跑能不被龍淵發現?
關于他們龍族的事情,延壽似乎很有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龍淵眼珠子一轉後提出,若星君願意乖乖坐馬車裡陪他去一地兒,他便告訴延壽。
延壽有些怏怏不快,嘴上說着不再見面,但他與龍淵确是綁在了一起,畢竟,隻要龍淵出現在凡間一日,他就一日無法安甯。
至于眼下,是使用隐身咒還是瞬閃咒,延壽思索之餘,一隻手從簾外遽然抻了過來,“星君,可跟緊了!”
不假思索,延壽剛與他相握,便被他猛地拉出,兩人一躍下馬車,見人還未跟來,龍淵一鞭摔向馬屁股,一陣嘶鳴後馬車快速朝前跑去,那聲響明顯大了起來,看來近了,而兩人卻迅速鑽入巷口,翻躍幾座城樓後便将一撥人甩了個無影無蹤。
兩人剛想從昏暗的小巷中走出,便聽到有兩人從前經過,一人說成王府的侍衛在查人,咱們酒别喝了,快些走吧,另一人應允了,但想轉彎進巷子,說這小道近,回家方便,走大道容易被盤查。
延壽冷不防地被拉進懷中,正欲推開,見兩人從巷口轉了進來,一邊嘀嘀咕咕地讨論着,時不時朝他們倆看着。
“這兩人……”
“嘶……不會吧!”
延壽蹙眉不悅,卻感覺到有陰影覆了上來,龍淵将他的右手壓在牆上,靠在他頸間,輕聲來了聲“噓”。
“啧,非要在外頭……”
“也不知哪家大姑娘,這麼不知羞!”
龍淵将延壽蓋得嚴嚴實實,左手已然環住他的腰身,延壽怔了怔,龍淵瞬時将延壽整個擁住,那兩人先是看看左邊,目光又落回巷裡,但對上了龍淵擡眼的瞬間,如同從地底滲透出來的詭異和陰暗,兩男子不由惴惴,後退了一步,提起步子便跑。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龍淵才松開延壽,又是畢恭畢敬地拱拳躬身緻歉,延壽輕歎一聲,沒由來地說了句,“龍淵,你回玉龍谷吧!”
“那星君呢?”
“本君還有旁事,且……就算事了,本君也該回天梁宮複命!”
“對了……”延壽本想提醒他莫再凡間殺傷凡人,但轉念一想,寄居凡人軀殼的他到底算凡人,還是龍族?
龍淵似看懂了他眼神的含義,笑着說道,“謹遵星君教誨,方才也未動殺心。”
“那便好!”
至于方才龍淵的行為,延壽也隻當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便不追問了。
酉時四刻。
後花園被銀色的月光映照得如水一般幽靜,宋語嫣獨立于花園之中,身形瘦削,衣袂如煙,背倚一樹青柳。容顔冷漠如寒冰,眼神幽邃。
延壽緩步躍下,她擡眸來看,神色未見任何期許,隻有一抹冷漠的甯靜,猶如夜月下的凜冽寒風。
夜色漸濃,微風拂過花園,花草搖曳,散發着淡淡的幽香。
“閣下很準時。”
“大小姐也很準時。”
“兄長死的時候,閣下看來就在旁邊?”
“嚴格來說,不算。”
“那看到兇手了嗎?”
“也不算看到。”
她冷不防地嗤笑一聲,“閣下跟我在這裡打啞謎嗎?”
“拿下!”
突然間,天空降下一片巨大的網羅,将整個後花園籠罩其中,無數細細的鐵網如蟒蛇盤踞,将延壽困在其中。
黑暗中,潛伏的暗衛暴起出擊,無數鋒利的飛刀劍氣襲來。
延壽輕笑一聲,“大小姐竟找這麼多人旁聽,甚為有趣。”
頃刻間,暗器碎成粉末,連突擊的暗衛都被震得人仰馬翻,哀嚎不斷,潰不成軍。
延壽穿過盤踞的鐵網,逼前一步,宋語嫣朝後一退,滿是驚愕與驚悸,“你……你要做什麼?”
延壽又笑了,溫聲道,“敢問大小姐,宋富陽命人殺了郭正同及其夫人,你得知此事,為何讓甯安這不相幹之人擔責?”
提到此事,宋語嫣暫忘卻了恐懼,不禁冷哼一聲,“是誰都無所謂,不過是他運氣不好!”
“他幫過你……”
“那又如何?誰要他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