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還未滴落在地便被法術蒸幹,祭台之上沒有一絲血迹,讓人忍不住懷疑之前那驚險一幕是否是自己的幻覺。
明明是所有族人都有在現場的大型祭典,可現場卻落針可聞,沒人敢擡頭看上一眼。
這一刻,有許多人都回想起十多年前,祭台上那紛飛的血光和化光而去的餘燼。
還有煙塵散去之後,面色如常繼續典禮的新任大祭司。
沈夜平淡地下令将這幾人褫奪封号并夷三族,謝衣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雖然對那些無辜的人心有不忍,可事實就是如此,若赤霄真的刺殺成功,不僅是他和華月,還有許許多多主神殿的低階祭司也将屍骨無存。
這一切,都太令人窒息。
謝衣熏染魔氣成功後,更加堅定了沈夜與心魔結盟的決心。
熏染魔氣一事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祭司們得以去下界探索,并帶回許多下界典籍。
謝衣在茫茫書海中尋找魔的訊息,結果不甚理想,不過在這些書籍的字裡行間,他看到了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那些他一直向往的萬裡河山。
它們是那麼美好,他熱愛這片大地,他無法忍受自己成為禍害它的幫兇。
在謝衣不和他就心魔一事吵架時,沈夜還是很好說話的。他同意謝衣外出考察,但不許獨自出行。
謝衣沒有想那麼多,他帶着一個叫離珠的女祭司下界去了。
華月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在心中默默歎氣。
謝衣不會因為自己的事牽連别人,所以在有低階祭司随行的情況下,他絕不會不告而别。
他們師徒什麼時候需要用到這樣的牽制手段?
阿夜他……終究是不再完全信任謝衣了。
謝衣回城之後,和沈夜的關系越發糟糕。
一日,謝衣公然上書例數與心魔合作的種種弊端,沈夜的臉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他放下文書,在或擔憂,或充滿興味,或蠢蠢欲動的種種目光中勾起唇角。
“今日會議就到這裡,破軍祭司留下。”
衆人迅速離開,華月離開之前,憂慮地回頭看了一眼僵在殿中的那對師徒。
沈夜在政事上獨斷專行,謝衣也不是會退讓一步的人。
他們再這樣針鋒相對下去,總有一天……
華月不敢再想下去,憂心忡忡地思考解決辦法。
而另一邊,應鐘開始平靜地交接各種城中公務。
就在幾日前,沈夜派遣應鐘下界,讓他總管下界建立據點事宜,不必經常往來流月城與下界據點。
應鐘自己倒是沒說什麼,但一直以他為首的一些城主派系炸開了鍋。
在他們看來,這是大祭司徹底不再僞裝,打算真正囚禁城主,一家獨大的信号。
“大祭司這是什麼意思?如此下去,我們在城中将再無立足之地!”
“是啊天府大人,我們都聽說了,他竟然不讓您去觐見城主……大祭司是準備徹底架空城主大人嗎?”
“天府大人,熏染魔氣真的能讓我等适應下界?那是否需要我派些人下界協助……”
“當年老城主的疑慮果然應驗,沈夜這個豎子果真是狼子野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應鐘蓦地擡眼,看向說最後一句話的那個人。
那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正對上他幽深的目光,自知失言,即将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
殿内也跟着死寂了一瞬。衆人就算再是自恃年齡資曆,也不太敢和應鐘正面對上。
實在是他當年擊殺兆欽和數名兆欽心腹屬下的兇名太盛……他們不太敢明着掠這個年輕人的鋒芒,隻得迂回逼迫他一番。
誰知道正面對決會是什麼下場?他們早許多年就失去了城主這個靠山,如今也隻是想在神殿獨大的局勢裡争取一些利益罷了。
他們這些人還要指望應鐘牽頭對上沈夜,不想過早得罪他。
應鐘将他們各異的神色看在眼裡,手指敲了敲桌子,發出咚咚的聲音。
“無論如何,此事确得滄溟城主首肯,沈夜隻是聽命而行。”
應鐘垂下目光,短暫地停頓一下,“至于架空城主……讓沈夜背上這與心魔同流合污的罪名不好麼?”
下首那些人想了想,頓時露出笑容。
“既然我們已然尋到下界之法,那麼收集下界資源和找尋适宜居所自然就是接下來百年之大計。難不成,你們想在這貧瘠的流月城裡被困到死?”
他似笑非笑地環視一圈。
“不不不……”
“你們所擔憂者,無非就是這些年來升遷無門。如今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那還有何猶豫?”
“本座即将前往下界,城内發生變故也鞭長莫及,你們那些門戶之見争權奪利的事還是省省吧……若是做得太過分,被大祭司處置,别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無話可說。
待他們都走了,應鐘意味不明地看向門口,心中隻覺得膩歪。
分明已是窮途末路,卻還在想着勾心鬥角互相攻讦。沈夜有句話說的沒錯,果真是鼠目寸光。
這時候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緒。
随着他即将離去,除了一些必要的守衛和侍從,天府神殿不再需要許多祭司。
來的人是為他分管外務文書的祭司,一個年輕姑娘,如今已被他推薦去主神殿工作。
她大概是在外面等候了好一會,如今見他回神,便也鄭重地行禮道:“大人,您此行下界,不必擔憂城中事務。”
“若您有所需,屬下們仍可成為您的耳目。不僅是我,許多同僚也感念天府大人恩情,也想下界繼續聽從您的領導。”
“明姝,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