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笑猛地睜開眼,向着小院門口望去,隻看到一個慌忙逃竄的灰色身影。
“李卯?” 她問道。
李卯想抄近路去藥廬,無奈迷了路,誤入了别人的院子附近。他沒料到這是顧笑的住處,也沒料到此時院裡還有人。
“宵禁後不能出門,你為何半夜在這裡?” 顧笑問。
李卯把劉殖告訴他的蕭無常出沒時間和去藥廬之事一說。
顧笑想了下那藥廬的位置,無奈道:“那處極其隐蔽,你一定找不到。我帶你去吧。”
李卯想起了劉殖說的蕭無常的名聲,拒絕道:“可是他們說,蕭.....我師父很危險,最好不要靠近。而且,是阮師父允了我宵禁出門的。”
他言下之意是,顧笑是不能随便出門的。
顧笑被自己的話打了臉,面不改色地說道,“幫助師弟,不打緊。”
李卯:......
兩人無言地出了院子,顧笑輕車熟路地走在前面,帶着李卯向着北面走去。
“你最後還是拜了蕭無常為師?” 她走在前面,不知道為何覺得有些太過安靜,遂沒話找話道。
“嗯,我幼時度過很多簡樸,覺得招式上并不是困難。隻是,刀劍之法要走得遠,需要内力的支持。藥草就不一樣了,隻需要博聞強記。” 李卯說,“比起内力,我更擅長博聞強記。”
“内力精進靠的是日積月累,不過博聞強記也好。”顧笑說道,“我爹說過,在一條路上窮極所有固然難得,可是一個人能精通各大秘籍的全貌,也是一種難得的天賦。”
李卯聽她說完,低聲回了一句,“可惜我對武學,沒有什麼興趣。”
顧笑回過頭,說道:"你初來乍到不知道,在遼城,隻要師從七傑,都是要參加試劍大會的。就算你師從蕭無常,也要和我們一起習武。"
李卯不知道還有這個規矩,問道:“那如果一點不學,會怎麼樣?”
顧笑停下腳步,借遊衍之說給她聽的話正色道:”那你會在試劍大會中墊底。”
李卯還當是什麼嚴重的後果,聽着隻是名詞墊底,頓時懶得再理顧笑,從擡起一隻手,随手揮了一揮。
他逃出将軍府後跟着宋三到處漂泊,連自己的家和名都舍棄了,坑蒙拐騙進了遼城,還會在乎這點名次?
況且,想到自己進遼城之前在北境幹的事,他覺得自己也不一定可以呆到那個試劍大會之時。
顧笑不依不饒說道,“遼城弟子多少都要修煉内力,内力對人有益無害,就連幹粗活的大爺,都知道練了内力挑擔子更有勁力。鬼哭刀劍心法就在白下堂對石碑上刻着,誰都可以看的。”
李卯的表情稍有松動。他擡起自己的手,在月光下看了看自己蒼白的手掌,然後緩緩握緊——緊緊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半條小臂都開始微微發抖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哪怕是個普通人,内力可以靠日積月累的道理。隻可惜,他的經脈,連一絲一毫的内力都容納不了。
這時候,樹林裡面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年輕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确實有點丢人。"
“你是誰?” 李卯問道。那聲音冰冷黏膩,讓李卯想到蛇,他覺得汗毛倒豎。
“蕭師父。” 顧笑叫道,心中覺得有些奇怪。
蕭無常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連七傑議事,也是經常失蹤。要找他,隻能去他的藥廬碰運氣,可這裡是一片荒無人迹的樹林離他的藥廬還有一裡多路。
況且這月高風黑的宵禁之後,他到底在此處幹什麼。
顧笑的本能覺得蕭無常有古怪,卻依舊鎮定道:“他叫李卯,是拜到您門下的首徒。”
樹林裡忽然鑽出一個黑乎乎的矮小的影子。
”哼,又來一個送死的。” 蕭無常道。
李卯心裡一跳,已經握住了手心的小弓弩——這是宋三之前塞給他防身的,單手就能扣發。可惜他在北境遇上的,不是北疆的大軍就是遼城的機關,一直沒有用得上。
李卯的手幾乎沒有動,那弓弩也藏在了袖口,可是對方卻像能夠看透他的衣袖一樣,輕輕笑了一聲:"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廢物,拿着這麼危險的東西幹什麼?"
李卯握着的拳頭緊了緊,然後松開。他放緩呼吸,嬉皮笑臉道:”見笑了,天賦有限,隻能靠些小東西。”
蕭無常沒有搭話,卻直接卡住了他的手腕,李卯倒抽了一口冷氣。
顧笑在一旁急道:“他是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