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長達十數日的戰鬥,他未曾停歇片刻,隻是直覺般揮動手中長劍格擋進攻,皮膚遲鈍到感受不到痛,隻有留下溫熱液體時才恍惚疲憊。
戰鬥本能支配着他,他不需要過多思考。
過多思考也無用,隻要殺或被殺就好。
身邊又有人倒下了,沉重地錘擊到地上,被刀劍碰撞聲掩埋,轉瞬法術餘波将屍體毀得爛為肉泥。
死去即意味着一無所有,哪怕得到了解脫。
他手中劍握得愈發緊,生冷的鐵與肉似乎融為一體。
妖,又有新的妖上來了,修為不高,隻有金丹初期。
他手中的劍于是送出去,無視攻擊,插入來人的胸口。
額心忽然灼痛,他以為是法術,擡手要扯去那塊皮肉,手在半空中一頓。
那是祝願……沒有攻擊性的靈力或妖氣,隻有盤桓的守護妖氣,而那氣息與上來的妖恰好出自同源。
他微怔,妖的屍體已經被毀大半,無數兵器向他襲來,在他分神的刹那将他扔往地獄。
他的運氣向來極差又極好,倒在地上踩空沙土,意外掉進了坑,躲過重重法術獨自在黑暗處掙紮——因身上各式兵器。
他已經沒有餘力取下兵器再清理傷口,于是任由鐵器留在體内,沉重地喘息。
戰鬥居然在頃刻後結束了,妖族敗退,他小心移動身體向外求救,有人發現了他,有人沒發現他。
他忽然心慌,不會的……他向來是很好用的傀儡……他們花了那麼大力氣……
“抱歉。”發現他的人踩了下坑,将沙子推進,沙砂淹沒口鼻,他生生被活埋。
這一刻他想起來了,傷藥是有限的,而和他同一時期的…有數百個。
他們從不缺戰鬥力強的人,他們隻是缺不會背叛乖順聽話又戰鬥力強的傀儡。而他頑固,叛逆,又失去了唯一的價值,自然是會被遺棄的那一個。
他也有了那些人的思維,多麼可悲又令人喜悅。
因為隻有這樣,有可能騙過所有人呐。
·
晏殊微笑:“被一個傀儡殺死了。”
季窈有些怅然,她對桃神情感很複雜,一面感激崇敬,一面也因造成的悲劇微微怨很,但到底,“死”太過突然。
“那可是桃神…"她似乎是自言自語。
“先說說你對她的了解。”晏殊打斷她的回憶,匆忙又貿然。
季窈沒有覺察,她隻當晏殊心急:“那幅畫像,你之前在幻境中也見過的,而轉換力量的功法也是她傳播…或者說散播的。除此之外,我們并無交集,但有時候能感受到“祂”在看。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她困惑地皺眉,”為什麼選中了我們?為什麼偏偏是我們?”
“錯了。”晏殊糾正,”并非選中,她隻是制造了很多很多類似的事件,這麼多人裡面…總有一例會成功。她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你們很幸運,是成功的那一例。”
“幸遠?和你一樣麼?”季窈反唇相譏。
下一刻她受到強大的壓迫,幾乎要跪在地上,骨骼在變形。
晏殊俯身:“你隻有元嬰的修力,還是謹言慎行為好。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對了,在某些方面我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