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自己寫的,還能是誰寫的?”如果柏閱冬看得清,就會看見姜新宇挑眉的動作,幾乎有點像挑釁了。
柏閱冬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見他不肯承認,隻好直說:“姜新宇,你那篇文章,根本就是我那篇拆分之後重新組合的。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拿到我的文章,但你就是在抄襲,現在文章發出去了,你要去撤回,然後道歉,知道嗎?”
姜新宇沉默了一會,讓人分不清是在心虛還是慌張,可一開口,卻完全不承認柏閱冬的說法:“柏師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拆了你哪篇文章呢?裡面提到的詞學思想,确實是引用了你在論壇上彙報的那篇論文,可是我已經作了腳注了,難道這也是抄襲?”
“姜新宇,你不要避重就輕!”柏閱冬提高了聲調,“我說的是我還沒寫完沒發表的那篇!我當時就放在桌子抽屜裡,你抄走了對不對?然後換了個結構,署上你的名字,難道嚴老師沒有告訴你這是剽竊是偷盜嗎?”
“柏師兄,你有證據嗎?你這樣憑空污蔑,簡直不可理喻!”姜新宇調子也高了,聽着像是生氣了。
柏閱冬氣得跳腳,想象中姜新宇應該萬分心虛,被他找上就立刻戰戰兢兢地道歉才對,怎麼會這麼難纏?
“好,你說文章是你自己寫的,那你肯定修改了很多次,你拿原稿出來。”
姜新宇笑出了聲:“柏師兄,你有沒有搞錯?是你在指證我抄襲,不應該是你拿證據嗎?怎麼反而要我自證清白?”
“好,你等着,我拿我的稿子出來。”
“柏師兄,雖然老師們都說你聰明,可我覺得你很笨。”姜新宇的聲音漸漸冷下去,“現在發表的文章是我的,你再拿一份稿子出來有什麼用?你能證明你寫得比我早?誰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我,為了給我潑髒水,趕緊寫了一篇差不多的,然後說我抄你?”
柏閱冬眼前一黑,仿佛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明明是姜新宇在颠倒黑白,可是他卻無法反駁那些話。
難道這件事就隻能這麼算了?難道這文章真的成姜新宇的了?以後他們的書,序言是姜新宇寫的;後來人再研究這些,寫文獻綜述的時候就會說姜新宇是最早的研究者之一;相關的學術會議,發言的、評議的,可能都是姜新宇……可是,姜新宇分明什麼也沒做,除了抄襲他的文章!
柏閱冬頓時怒上心頭,猛地推了姜新宇一把,隻聽得哐啷一聲,應該是把人撞上了背後的桌子,桌上的熱水壺和搪瓷杯都震動起來。
“姜新宇,我知道你們一家都是厲害人物,可是他們也是做學術的,沒有人教你真正的學術态度嗎?嚴老師一輩子清清白白,到頭了你往他身上潑一盆髒水,你不覺得羞恥嗎?”
姜新宇似乎不惱,帶笑道:“怎麼?柏師兄不講事實,開始談感情了?”
“姜新宇!”
“隻有我們兩個人,柏師兄大可不必如此歇斯底裡。”
柏閱冬看着那人的輪廓,大步上前揪着他的衣領,把人往後一甩,“嘩啦啦”地推到了那一排桌子,什麼筆墨文獻都争先恐後砸落在地:“姜新宇,你好無恥!”
姜新宇後腰硌在桌角上,生疼,一腳朝柏閱冬踹了過去:“柏閱冬!你不要得寸進尺,虧我天天喊你一聲柏師兄,你當我好欺負?”
柏閱冬被踹到靠邊的桌子底下,也不知是踢到了哪裡,一呼吸就痛:“你可别叫我柏師兄,我沒你這樣的師弟!”
姜新宇沖過去,跟柏閱冬扭打起來。兩個人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根本不會打架,隻是相互擰着對方往桌子、地面和牆壁上撞,一時間校對室裡“噼裡啪啦”亂響一通,什麼電話、搪瓷杯都摔了一地,隻剩那個熱水壺還在桌面上搖搖晃晃。
柏閱冬身量小,也不如姜新宇有勁,打了一陣就被姜新宇完全壓制了,可他不甘心,拼命反抗,手腳胡亂踢打着,突然不知一腳踹在哪裡,隻聽姜新宇低低咒罵一聲,随後脖頸上傳來一陣兇狠的勁,抵着他往桌上撞,他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桌上的熱水壺終于堅持不住,“乓啷”碎在地上,塑料外殼擋不住這麼大的勁,熱水和玻璃瓶膽碎片飛濺,柏閱冬猛地閉上了眼睛:“啊!!”
姜新宇褲腳被濺濕了,昏暗中看不見柏閱冬的動作,隻聽見他一聲聲慘叫,喊着好痛,喊着救命。姜新宇站了一會,扭頭朝門口走去,打開門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