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淩波見那幔帳紋絲不動,不由暗暗驚歎。
不等謝輕雲開口,莫待咧嘴笑道:“不必道謝,我是來找淩波聊天的。想吃點啥?”
“沒胃口。但如果是你做的,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吃光。”
“都這樣了還貧嘴。那人不該打你的背,該掌你的嘴。”莫待将花瓶擺在床邊的案幾上,摸出碧玉同心環交與雪淩波:“剛得來的,我用不着,你留着當裝飾吧。”
“這東西一看就是天價之物,我……承受不起。”
“他叫你收你就收着,不用客氣。沒有我的麼?”
“還真沒有,我隻想着淩波了。咋辦?要不這樣,等你好了我再給你補上,如何?”莫待湊近看了看謝輕雲,笑道:“淩波妙手回春,你這臉有活氣了。這裡沒我啥事了,我睡覺去了,晚些時候還得去骷髅山踩點。”
雪淩波忙道:“你……你真不替三公子把脈了?”
“喂,寒碜人是不是?病人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我再把脈不等于自扇耳光?再有,别三公子淩波上仙的叫了,累不累?你叫他輕雲,他叫你淩波,随意點多好。年輕人,你們相處的日子還長,别那麼端着,也别那麼生分,不然還咋做朋友?”莫待彈去身上的一點泥,指着那堆沒用的花草道,“窗台由你清理幹淨,算是你寒碜我的懲罰。”
雪淩波二話不說,裝好同心環後立馬動手收拾。
“阿呆……”謝輕雲拉着莫待的衣袖,流下淚來。他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脆弱,悲傷抑郁的情緒塞滿了胸膛。“你……你……”
“怎麼了?”莫待柔聲問,“是哪裡疼還是有事需要我去做?”
謝輕雲搖頭:“我……我隻是……”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明說?”莫待湊到他耳邊,壞笑道,“夜月想去看萬花樓的姑娘有沒有鳳鳴閣和栖鳳樓的漂亮,我一直攔着沒讓去。你若不快點好起來,可就沒你啥事了。”長發垂落下來,擋住了他的臉。從側面看去就好像他在與謝輕雲親密接觸。
謝輕雲心亂如麻,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眼淚越發多了:“我……”
莫待拭去他臉龐上的淚水,一雙眼含着如水的溫柔,微笑道:“我會好好的,好好的陪着你,陪着長風,直到咱們都變成白發老爺爺。”
謝輕雲哽咽着道:“你……你說話算話?你會一直陪着我?”
“是的,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莉香居裡,你的房間已備好,你還要擔心我會食言?别亂想,安心休養,調理好身子。明天出發前我再來看你。”
謝輕雲戀戀不舍地道:“我等你!”
“好。我去骷髅山轉一圈就回來。”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你們在做什麼?”兩人扭頭一看,不知何時雪淩寒已站在窗前,臉色很不好看。雪千色跟在他身後,目光陰晴不定。
“沒做啥。”莫待彈出一片花瓣,正中謝輕雲的昏睡穴,“路過這裡,進來看看謝三公子,跟他說說咱們接下來的安排。”
“你确定你是在跟他說這個?”雪淩寒追問了一句。
“确實是。”雪淩波忙道,“莫公子剛才說晚上要和你去骷髅山踩點,要回房養一養精神。千色,三公子一睜眼就在問你,他很擔心你。”
雪千色沒好氣地道:“我用得着他擔心?莫待,你剛才在幹嘛?”
莫待連眼神也沒給她一個,對雪淩寒道:“他覺得他拖了後腿,心情不好。我寬慰了他幾句,叫他安心養傷。”
雪淩寒道:“這樣的話不需要貼得那麼近,拉着袖子說吧!”
莫待輕輕将袖子從謝輕雲手中拉出來,溫聲道:“無心之舉,你别介意。”
“為何要他擊暈他?你是怕我哪句話沒說對惹他生氣,加重傷情?”
“他傷得有多重你一看便知,動氣會有性命之憂。”
“巧舌如簧!黑的也能被你說成白的!”雪千色陰沉沉地道,“二哥與我親眼所見,你還不承認你在親他?”
“親他?我看三公主不是眼花,是根本沒長眼睛。”莫待皺眉道,“屋子裡除了我和他還有淩波上仙,我是腦子有病,還是已經瘋魔了?”對上雪千色怨恨的眼神,原本糟糕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話說回來,我親不親他關你什麼事?他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急什麼?還好這裡沒有外人,不然怕是要惹出笑話來。”
雪千色又氣又羞:“我是見不得你朝三暮四!”
雪淩波忙道:“千色,你和二哥真的誤會了。”
雪千色怒道:“有你什麼事!滾一邊待着去!”
雪淩波狠咬嘴唇,将洩掉的氣重新提了起來:“三公子與莫公子并無越矩之處,這一點我必須要說明!”
“沒有就好。”雪淩寒表情冷淡。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相信莫待和雪淩波的話。
莫待自嘲地笑了:“想不到,有一天我會費唇舌向你證明我的清白。”他叮囑了雪淩波幾句,回房間去了。
雪淩波坐到床前,替謝輕雲掖好被角:“病人需要靜養,兩位請回。”
雪千色竄了過去,揪着他的衣領吼道:“他們剛才在做什麼?還不從實招來!”
雪淩波也不反抗,目光始終在謝輕雲身上:“不相信我的話,還來問什麼?”
“你這是什麼态度?我想聽實話!不是你随口搪塞我的鬼話!快說!”
“你這又是什麼态度?好歹我在雪家排行老三,你不尊重我無所謂,三叔的面子要給。”
“千色,松手。”雪淩寒打量着雪淩波,驚訝于他竟敢與雪千色叫闆。從前雪千色說東他絕不向西,唯唯諾諾,純粹一個提線木偶。“淩波,告訴我,為什麼?”
“二哥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再逆來順受了吧?因為有人說,如果我還是一味地縱容别人對我胡作非為,他就不與我做朋友了。”雪淩波的眼底浮起一點溫柔。“他相信我能行,我就不能辜負他的信任與心意。”
雪千色道:“你口中的‘他’指誰?莫待還是謝三公子?”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信我,不欺我辱我,願意與我為友。”雪淩波對着雪淩寒一禮,“二哥智慧,應當知道愛人之間應信任為首。雖說莫公子性格冷淡,行事高深,卻十分守規矩,他絕不會有傷害你們感情的行為。這一點二哥務必堅信。”
雪淩寒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我不是不相信他,我隻是太害怕了。他心裡裝的人和事太多了,多到讓我懷疑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說到底,是我不自信,是我的問題。”
雪千色哼道:“他與你已有誓約,就該離旁人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