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霧中,溫涼的荷花池内,飛濺的水霧交彙成一片迷茫的霧海,打濕了她額前的碎發。
劇烈的嗆咳讓她的雙頰染上了一層绯色的薄霧,她隻是站在那裡,任由睫毛上的霧珠肆意暈染微涼的雙目。
所有的情緒在溫涼的水霧中被牢牢遮掩,一如她頰邊殘留的淚痕,早已模糊一片。
迦音霜花般的紅唇,凝透着漿果似的冷豔,心碎而絕美。
即使衣衫褴褛,狼狽不堪,也絲毫無損于她的不屈與美好。
香浮花月,海棠散錦,惹人神魂癡醉。
滿目充斥的水霧中,泉奈别開靜靜凝視着她的目光,卻依舊死死地攥住她纖瘦的手腕,克制地問到:“認輸了嗎?”
迦音眨了眨睫毛上清涼的霧珠,抿唇倔強道:“不認。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強壓我屈服,我又怎會低頭!”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生活在一個滿是欺騙與謊言的編制的幻夢中,尤其是在她曆經千辛萬苦,才終于僥幸勘破真相後,她又怎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屈從于那人的私心!
泉奈沉默了半晌,才終于壓抑着心中的躁動,刻意冷靜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哪怕隻是為了斑哥身安體健,我都不可能放你離開!”
迦音試圖揮開他的手,“随便吧。”
卻未能成功掙脫他一絲不苟的鉗制。
想也知道,他怎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放她離開。
見她不再抗拒與自己交流,泉奈略微松動了一些緊扣她臂腕的指掌。
看着那抹因用力過度而泛起的狎紅印記,曾經經曆過千百遍不可言說的旖旎情思瞬間重襲心頭。
泉奈近乎失措地撒手。
卻在下一秒,他努力壓抑住内心無時無刻不在猙獰叫嚣的欲獸,冷靜克制地将她打橫抱起,“罷了,今日的刑罰到此結束。我會為你上藥。”
迦音無力掙紮,隻是無力地癱倒在他溫涼的懷中。
這一刻的她甚至分不清幻夢與真實,隻能在永無邊際的深淵中随世沉浮。
泉奈将迦音重新送回了松院後院,為她更衣上藥。
夜深人靜之際,迦音突然起了高熱。
泉奈徹夜未眠,一遍又一遍為她換下額上溫敷的濕巾,直至後半夜,迦音的燒才緩緩退下。
黎明将至。
迦音在睡夢中癡癡呓語道:“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裡……我想回家……回家……”
他不停地為她拭去鬓邊汗濕的烏發。
突兀地,她喚道:“泉奈奈……”
隻一聲,就讓他抖落了手中為她擦汗的濕巾,眼中的淚滴猝不及防的墜落。
一開始,懵懵懂懂中,迦音在夢中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自己似曾相識的身影,可最後,他們統統化為了泡影,在太陽升起的一刻煙消霧散。
她根本看不清夢中人的樣貌。
到最後,在所有人都散盡時,隻餘下那個讓她愛恨交織、懼怕入骨的可惡身影——宇智波泉奈。
然而過去與現在的記憶相互交織。
夢中既有泉奈的好,也有泉奈的壞。
但更多的是他徹頭徹尾的欺騙。
他用謊言與幻術改寫了她整個人生。
“……泉奈奈……你騙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你欺騙了我……你把我送給了别人……”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你還用我最害怕的東西恫吓我……”
“……我絕不屈服……”
“……我不是你的音音……我隻是迦音……我不是宇智波……我隻是迦音……隻做迦音……”
“……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求你了……”
到最後,她的口中竟隻剩下模糊不清的痛苦哀求。
宇智波泉奈從未料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如此痛苦,痛得幾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