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全全什麼都沒說,默默從刀鞘中拔出了一節刀。
許言宴迅速喝完了整碗湯藥。
相比較許言宴,葉晴苒喝得文雅,聞了聞,小口又快速。
元月注意到她仔細品了品餘味。
袁其铎拿碗的動作很慢,大概是有些懷疑他們做手腳,但還是在幾人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現在隻剩元月和時星了。
感受到衆人的注視,元月扭頭看向時星。
果然,時星裝沒看見,還時不時咳兩下,表示自己的虛弱。
她心中暗自歎氣,說好的一碗随便的什麼湯怎麼變成這樣的黑暗料理。
元月隻好“哈哈”兩聲。
“我和夫...夫君,我們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比不得諸位高人,無須用藥控制,我們自會為了保全自身聽候差遣。”
戚全全作罷,說出自己的台詞:“你們必須完成一件事,我才會給你們解藥。”
葉晴苒問道:“什麼事?”
“刺殺太玄宗的天才劍修——姜楚。”
......
城主府對面茶肆,五人相對而坐。
戚全全開口道:“最近姜楚來城主府除妖,住在城主府,你們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接近他,然後殺了他。”
許言宴詫異,指了指自己腦袋,
“這位大哥,你怕不是這裡有問題吧?你知道姜楚有多厲害嗎?而且他是太玄宗天才、正道之光,你要我們殺他?”
戚全全瞥了他一眼。
“你也可以不殺,等你的藥效發作,以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許言宴倒戈得很快,“其實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不過咱們還是再商量一下。”
袁其铎面不改色地接道:“我認為首先得有一個人接近姜楚,獲得其信任,然後伺機而動、一擊緻命。”
許言宴稱贊道:“可以啊,夠狠的,兄弟。”
戚全全轉頭,突然出聲:“那就是姜楚。”
衆人轉頭,城主府門口出來一個白衣男修。
他衣着簡單,但掩飾不住出衆的氣質和容貌。
葉晴苒輕輕“啊”了一聲。
這不是那天從熊妖手下救了她的男修?
她這一路風塵仆仆,本以為坐傳送陣很快就能到,卻在半路被騙走了大半靈石,隻得邊走邊問路。
路上還遇上幾隻妖獸,幸而有驚無險,還遇到一好心修士路過,劍風盡展,淩厲逼人,如霜雪天降,将她從駭人的暴熊手下救出來。
來救她的少年眉如墨畫,而肅穆之色尚未褪去,看起來年紀尚輕,卻已然獨當一面。
她雖是修士,但從未出過遠門,一直待在小小的宅院中。
從未有那樣的時刻,心中鼓脹地充盈着向往。
少年見她獨身一人,不辨方向,給了她一引路符,便匆匆離去。
離去之人背影白衣翩翩,與眼前的姜楚的背影漸漸重合。
葉晴苒出聲拉回衆人的視線:“我可以想辦法入府接近他,給你們做内應。”
還沒等戚全全出聲,袁其铎先行否定道:“不行。”
葉晴苒問道:“為什麼?”
袁其铎自然答:“女修能頂什麼事兒,這種事情自然要由身強力壯的男修來才靠譜。”
這一桌突然的寂靜在周圍的喧鬧中顯得格格不入。
此刻,桌前的諸位男修感受到了唯二兩位姑娘的死亡視線,但是當事人渾然不覺,還在滔滔不絕女修比男修差的數十種理由。
許言宴隻好尴尬地笑兩聲,打斷他,“那我去?”
誰知袁其铎看了他兩眼,也搖了搖頭。
“姜楚心思深沉非一般人,許道友涉世不深,恐怕難以取信于他。”
葉晴苒道:“那你的意思是隻有你去了?”
元月是姑娘,時星身體不好,兩人又是凡人,他們不可能去做這件事。
袁其铎雙手抱胸,點頭道:“沒錯,隻有我去,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
姜楚走在路上,等待着他這邊考核的正式開始。
幻境内的人物和景物每日都沒有變化,如果仔細觀察,所有人都在重複一段時間内發生的事。
比如,那個賣包子的大叔總會在一刻鐘後重新做一籠包子,取出一個喂旁邊看了很久的野狗。
旁邊賣胭脂的大娘和賣雞蛋的大娘重複着讨論着——城裡面最富裕的商戶家的姑娘看上了個粗野的少年郎,氣得姑娘的父親吹胡子瞪眼讓她跪祠堂。
若沒有考生主動觸發這些人物,他們是不會改變行為方式的。
但今天顯然哪裡有所不同。
那家最大的商戶前面,圍着一圈人。
裡面一個長得瘦小如柴的男人,正被面前珠光寶氣的男人刁難。
姜楚擠進看熱鬧的人群中。
富商鄙夷地道:“你就是那個我家囡囡喜歡的窮小子?真是其貌不揚,心眼子都用到勾引我家囡囡了吧。”
男子搖頭道:“我不是。”
富商更加看不上眼,連承認都不敢承認,算什麼好男子。
他手中茶盞尚有餘溫的茶直接潑到男人身上。
男人,也就是袁其铎,緩緩睜開眼,眼中透露出一種自信——他下屬從前說他被水淋過後,緩緩睜眼的樣子格外可憐勾人。
這還引不了姜楚心生憐惜、英雄救他?
周圍的人陷入一股難言的情緒,明明該可憐他的,但男子嘴角微笑暗藏,歪嘴不說,總感覺有種呼之欲出的油膩感。
這時,葉晴苒緩緩從男人身後探頭,原來是富商的水也濺到她了。
少女白皙甜美的臉慢慢映入眼簾,水珠順着臉頰發絲滴下,清澈懵懂的眼神看向始作俑者。
衆人此刻才生出一種對于富商的強烈譴責。
還有一種難言的憐愛。
看着前方兀自自信的魔族,元月搖搖頭。
這畫面太美,難以直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