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的腦子一時消化不了這麼龐大的信息量,王大花彈簧似地蹦起來,将人拉到僻靜處,定了定心神後還是有些結巴的問道:“報、報警了嗎?他們那邊要幾個億?”
蘇絲弦重重的合上了雙眸,半晌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二百四十九塊八。”
鎮上的主街道,桂芬百貨以它足有六個開間的粗狂豪氣,牢牢占據了頂流的位置。
桂芬嫂忙着為一年到頭難得大方一次,不對她将價格小數點後的數字改動得行為,斤斤計較的客人們稱着瓜子花生、米面油糧。
“一百六十三塊七毛,三毛算糖給孩子吃。”
麻溜地取了餘錢,再用便宜的橘皮糖哄騙小孩,結算零頭是她慣用的手段。正當年節,大人們也樂得給饞嘴的孩子們來點小恩小惠,所以叫她屢屢得逞。
将排得長龍似的最後一位客人送走,桂芬嫂的眼神飄到在角落裡站着的那對疑似母女的二人身上。
女人身上的衣物雖然款式簡單,但一看用料就不便宜,連孩子手上那沒電了的智能手表也是個真貨,不知是哪戶人家的有錢人回鄉省親。
原先她倒是不操心這個年紀輕輕便拄着拐的女人會提着帶袋子零食,健步如飛的跑路。隻是在她舉着堪稱古董手機,因為二百來塊錢向那頭輕聲細語,一副做小伏低的求助模樣,讓她有了幾分好奇。
不管是什麼年紀的沈星川,都無法拒絕這個孩子的請求。自然而然地,她們坐着車鬥的包漿竹椅上,一路晃蕩到了鎮裡。
同她們拼車的村民們,一轉身的工夫便融入了人海中。沈初蔚那撒手沒的屬性體現得淋漓盡緻。好在沈星川對孩子的脾性了如指掌,隻輕車熟路地在每個小吃攤前張望一下,便能看見先斬後奏拿着吃食找她付錢的沈初蔚。
一路掃蕩下來,超市自然不會被放過。眼見着人跟台風過境一樣,險些将零食櫃子掃蕩一空。桂芬嫂掃着條形碼,看着機器上不斷往上跳動的數字,眼睛都快笑沒影了。
沈初蔚伸手護着鼓囊囊的一大包零食,臉上滿是讨好的笑容:“我給小夥伴們帶的!過年就是要吃零食嘛。”
沈星川點了點頭,她們叨擾了不少時間,送些小禮物也是應該的。隻是輪到付款環節時,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她那衣兜裡頭的錢包,竟不知何時無影無蹤了。好在證件之類的東西不在裡頭,包隻是在機場為了裝現金随手買的,價格不貴。
看着開了瓶牛奶咕噜咕噜喝着的孩子,沈星川将退貨不要的話噎了回去。隻能跟老闆解釋一番,而後打了個電話給蘇絲弦,請她到村長那邊問問,同路的鄉親是否能夠到這裡來贖人。
蘇絲弦剛接起電話,一聽那頭吵得要命,不用細想便知道沈星川是将人給拐帶到鎮上集市去了。于是憋着火,說某人這個負荊請罪的作勢來得太早。
那頭沒回話,蘇絲弦心頭一緊,可别是孩子丢了!哪知道人開口便是錢包丢了。一個身價上億的公司總裁欠了小賣部二百來塊錢,眼下被扣在店裡,還有臉面說讓人去贖。要是這消息傳出去,可是丢人丢大發了!
沈星川翻了翻袋子裡的零食。雖然都不是大衆熟知的品牌,好在都是些印刷清晰的三有産品。不然别說這位小祖宗要挨罵,自己怕是也要被狠狠地指點一二。隻是這一大袋子的量……。
“你确定你能在你媽咪回來之前把這些消滅幹淨?家裡可藏不住,她三秒就能給你全翻出來。”
沈初蔚擺了擺手,示意自家老母親把怕老婆的小心思放在盆骨裡。
“路上吃一點,到村裡再給小夥伴分一分。媽咪最多見到個塑料袋。”
沈星川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頗有幾分笃定地說道:“她會親自來的。”
“她不是十二點多、一點才收工嗎?不會為了這出小小的意外,親自跑一趟吧!”沈初蔚面上的笑容瞬間垮掉,連嘴裡的薯片都失去了應有的美味。
早上蘇絲弦翻閱劇組拍攝表時,沈星川用餘光看到了些信息。
上午的大部分時間留給了程誠,女主隻有短短兩場戲,剩下的是些鏡頭補拍的簡單活,不需要她在現場盯着。所以,她在接近十一點的空擋打電話過去的時候,程誠的戲應該差不多殺青。
如她所料,不多時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二人的視野之中。蘇絲弦來得匆忙,也沒時間卸妝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再閃亮登場。隻用墨鏡加口罩将臉擋住。免得叫人認出來,再拍到網上直接社死。
多年演藝生涯沉澱下的氣質,硬生生撐起了皺巴巴的羽絨服和腳上沾着灰白泥塊的斑駁皮鞋。她擡手推了推墨鏡,和出門的一位年輕顧客擦肩而過。那人不免多看了幾眼這位氣質與穿着風馬牛不相及的美女,一時沒注意台階,踩了個踉跄。
蘇絲弦就這麼氣場兩米八的站在店裡,恍惚間桂芬嫂以為看到了老式港片裡冷酷無情的雨夜瘋癫殺手。她下意識将收銀台櫃子的鑰匙拔進揣兜裡,祈禱着今天能安穩過去。
“因為丢臉。”沈星川拍了拍仰頭将薯片碎屑倒進嘴裡,試圖毀屍滅迹的沈初蔚,示意她看向門口。
蘇絲弦将話聽了個清楚,轉身冷眼掃過角落站着的兩人:“還知道丢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