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就不是她一個副課老師需要管的事了。每個班一周也才一節音樂課，她隻需要太太平平地将這周的課上完就行了。

“好了，大家遵守課堂紀律，不要說話了。我們把這首歌再唱一遍。”音樂老師看了一眼柳螢，“柳螢同學，你來幫老師打三角鐵，好嗎？”

柳螢還是低着頭，細細地說了一聲：“好。”

下課的時候，柳螢将三角鐵收回樂器室。黎明明跟着她，叽叽喳喳地：“真是的，殷老師怎麼又讓你打三角鐵，每次都這樣。”

柳螢：“因為我、唱得不好聽，老師也四，沒辦法。”

“唱得不好聽又怎麼樣啦，我們又不是什麼歌唱家，音樂課就是大家一起唱歌開心一下嘛。”黎明明氣呼呼地，把三角鐵敲得叮叮當當地響，“下次你就和老師說，你就想和全班一起唱歌，不想打三角鐵，看她怎麼說！”

柳螢笑着搖了搖頭，仔細地把三角鐵挂好。

她其實不介意打三角鐵的——大家唱得那麼好，自己發出的聲音卻那麼難聽，破壞了整首歌的美妙。那她不發出聲音也沒關系，她還可以為大家打三角鐵伴奏，至少三角鐵的聲音很好聽。

兩人離開樂器室的時候，就看見齊茵站在門口，嘴裡嚼着泡泡糖。

“柳螢，你唱得難聽死了，跟鬼叫一樣，還唱什麼歌。”齊茵吹了一個大泡泡，“噗”地一聲破了，又笑，“哦，我忘了，你是個聾子，唱得再難聽你自己都聽不到。可憐我們這些耳朵好的，整天都要聽你鬼叫。”

“你說什麼！”

“說真話呗。怎麼，就許她上課鬼哭狼嚎，不許别人說出來啊。”

“齊茵你太過分了！”黎明明大怒，掄起拳頭沖上去教訓她。

“肥婆，你敢打我！”

兩個人瞬間扭打做一團，柳螢急忙上去拉架，卻根本拉不動這兩個人——黎明明膀大腰圓，體重和身高一比一；齊茵則是體育特長生，手長腳長，戰力不相上下，哪個都是不柳螢這個小身闆可敵的。

這時恰好班上其他幾個女生路過，是文藝委員和其他兩個班幹部，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刻上來阻攔。

文藝委員：“别打了！再打我就去報告賈老師！”

賈老師是她們的班主任，在這群孩子們的心裡，威嚴頗重。搬出班主任的威名，好歹是制止住了兩個打架的學生。

“哼，今天就先放過你這個肥婆。”齊茵朝她比了個中指，趾高氣昂地轉身走了。

黎明明氣得不行，還想沖上去和她理論，被柳螢拉住了：“别、别森氣了，下節四體育課，我們快去操場吧。”

文藝委員也道：“就是，黎明明你再破壞紀律，我可真的要報告給賈老師了啊。”

黎明明：“你講不講道理？明明是齊茵先罵人的！”

文藝委員：“那你也不該動手打架。”

黎明明粗聲粗氣地：“知道啦！”

氣歸氣，好歹沒有再沖過去找齊茵算賬。黎明明罵了兩句，跟着柳螢往操場去了。

這天的體育課比較輕松，前半節課練了排球，後半節則是自由活動。自由活動的時候，柳螢和黎明明溜去紫藤花走廊，坐着說話。

“齊茵那個八婆，說你唱歌難聽，她自己說話才難聽呢。還有文藝委員，整天就知道擡出賈老師來吓唬人。”

小螢沒做聲。

“真搞不懂，齊茵她為什麼總是欺負你。”黎明明憤憤不平，“你根本就沒惹過她呀！”

小螢低着頭：“我耶、耶不知道。”

黎明明想了想：“我覺得是你太好說話了，總是沒脾氣的樣子。她欺負你一次，你不發火，她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下一次再欺負你。”

小螢：“……”

“欺負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黎明明學着時下一部熱門電影裡的台詞，最終得出結論，“不需要的！隻要那個人好欺負就行了。”

小螢：“沒關系，我不在乎。泥也不要、和她打架。她說話然聽，就不聽。”

“那不行，我不能讓她欺負我的朋友。”

兩個女孩子坐在紫藤花走廊下，一邊聊着天，一邊看細碎的花朵簇擁成一串串，垂下來鋪滿了整個花架。微風拂來，花束在風中輕輕搖曳，宛如少女曼妙地起舞。

頭頂的紫藤花串晃過來，小螢便用手指輕輕點一下，推回去。等風再一次将紫藤花吹過來，她便再點一下，推回去。

體育課上經常安排自由活動，班上的女生總有許多玩的花樣：跳長繩，踢毽子，打排球……操場上滿是歡聲笑語，隻是都和小螢無關。其他女生很少帶她一起玩，她便一個人坐在這裡，安安靜靜地，和搖蕩的紫藤花做遊戲。

風和紫藤花就是她的朋友。

後來和黎明明轉學過來，她們認識了，小螢便将這兩個朋友介紹給了自己的新朋友。從此紫藤花走廊成了她們的秘密基地。她們常常并肩坐在紫藤花下，說着自己心裡的小秘密。

黎明明伸手撥弄着紫藤花，問道：“小螢，你以後想做什麼呀？”

“我想當老師。”

“啊？你想當老師？為什麼啊？”

“不知道，就是想。”

小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當老師。

不過，要是自己當了老師，一定會對學生們很好很好的，小螢心想。不管是小胖墩還是小啞巴，自己都會溫柔地對她說話。如果體育課上沒有人陪那個孩子玩耍，自己就和她一起做遊戲。

黎明明：“原來你想當老師，那就去吧，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可我、我話說得不好。”小螢垂下頭，“當老師，要站在講台上講話。”

“話說得不好也沒關系。”黎明明開動小腦瓜，替她想辦法，“你可以當美術老師，隻要會畫畫就可以了。而且到了未來，科學家說不定就發明助話器了，就和你戴助聽器可以聽到聲音一樣，說不定戴上助話器就可以好好說話了。”

黎明明天馬行空地幻想着未來的生活，小螢雖然覺得不可能，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生出向往。

小螢問她：“那泥呢？泥以後想、想做什麼？”

“我還沒想過诶，要不和你一起去當老師？”

“好呀，你也來當老師。”想到好朋友和她一起當老師，小螢很開心，“泥當森麼老師。”

“讓我想想，主課老師不行。天天上課、改作業、批考卷……好累啊！要不我就當音樂老師吧，音樂老師隻要會唱歌會彈琴就行啦。”

黎明明打着小算盤：“而且我當音樂老師，以後我上課的時候你就過來，和大家一起唱歌，想怎麼唱就怎麼唱，唱得不好也沒關系，我一定不讓你再打三角鐵。”

小螢一怔，擡頭看着自己的好友。

黎明明笑看着她，眉眼彎彎：“你說好不好？”

“好！”小螢大聲道，她難得說話這麼大聲，“那、那我們一起當老師，說定了！”

“說定了，拉鈎。”黎明明伸出小胖手。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的是（似）小狗。”

小拇指勾在一起，兩個女孩子一起唱着童謠，許下共同的心願。

***

霍骁和蘇離站在紫藤花走廊的另一頭，靜靜看着兩個女孩子互相拉勾，許下誓言。

霍骁：“這個黎明明，就是那位黎老師嗎？”

蘇離：“看下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