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萬德的主管陳志武,遠遠瞧見蔣淮,便小跑着走下台階,來到門前迎着。
又矮又胖的陳志武颠着滿身的肥肉,動作卻十分靈巧,他咧着嘴露出笑,雙手相抱往前一躬,“淮少爺,您來了。”
蔣淮颔首回應,他偏過頭看了伽一一眼,然後說道:“這是我父親在東陸備下的産業,麓萬德,銷售的是大陸各地的煙草。這片便是邊境之城的門店。”他帶着伽一往内走着,“我一來到東陸,便來見了這兒的管事陳志武先生。正巧我也不擅商,以後就交由你打理吧。”
兩人進了店内,走到内室。
陳志武在蔣淮的授意下,拿出了麓萬德的資料。
“如此信任我?”伽一挑了挑嘴角,低聲在蔣淮耳邊問道。
“既說了信任,便無需揣測懷疑。反正我也對此不感興趣,懶得管理。”蔣淮坐在柔軟的藤椅中,拖着腮,眼神微眯,看着懸挂在一旁的鳥籠,裡面有一隻紅嘴綠鹦哥,在籠中倒挂着,偶爾撲閃着翅膀,發出幾聲鳥鳴。他淡聲反問:“還是你認為你不值得信賴,管不好這個家?”
“家?”伽一低聲重複了一句,引得蔣淮擡頭看他。“我很高興,你用了這個詞。”他俯下身子,眼神中透着愉悅與溫柔。“我不會辜負你。我們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宛若一體。”
“好了。”蔣淮揮手将伽一趕開,“既然如此,就到一旁去處理,别再在我耳邊說這些個無聊的事情。”
陳志武站在一旁,如若隐形人一般,隻當什麼都沒聽見,在角落投下一個圓滾滾的陰影。
待伽一面無表情地走到身邊,陳志武才捧着資料放到桌上,為他講解麓萬德的經營情況。“在東陸,沒人不知道麓萬德,咱們的門店遍及各城,足足有四十五間……”
伽一站在桌旁一邊翻看着賬目,一邊聽着陳志武的喋喋不休。
直到蔣淮起身的聲音響起,伽一打斷陳志武,詢問蔣淮:“怎麼了?”他走到蔣淮身邊,伸手為他整理了稍微拉開的領口。
“我實在太過無聊,不想聽這些無趣的事情,準備去房間休憩片刻。”蔣淮說,“至于你,就在這兒好好幫我做事。”他拍拍伽一的胸膛,輕輕推開。
蔣淮拎起鳥籠,擡腿走出房門。
伽一的兩個手下木着臉,安靜地跟在身後,他并沒有在意。
他熟悉地走過一間間包房,終于在其中一個門口駐足。門口有個小侍正跪坐在門口等候着。
看到蔣淮,小侍低頭雙手合十,額貼手掌,向他行禮,“淮少爺,已備好雲熙煙。”
“起吧。我想獨自休息。”
小侍站起來,為他推開木門。
兩個守衛迅速往房内掃了一眼,房間中安放着棕色的雕花小塌,鋪着金黃的墊子,一旁是擺放着白色酒盞和酒杯的小桌,和幾把圓形小凳。
裡頭空無一人,隻有一株一人高的金錢榕盆栽立在小塌的一旁。
“你們二人可以去對面的房間休憩,免得打擾了來來往往的客人們。”蔣淮看向兩人,“當然,如果你們執意要站在這兒也随你們。”
說罷,他便走了進去。
小侍低聲問:“兩位大人随我進房,小人為您備上好煙好酒。”
兩人對視了一下,其中一人回道:“不必麻煩,我二人站在這兒就行。”
小侍便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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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子對你看得很是緊張?”
亞曆克斯躺在小塌上,他單手撐着腦袋,黑色的發絲如瀑布一樣垂在塌邊。那張同肯尼斯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究竟是喜歡你呢?還是喜歡肯尼斯為你備下的财富呢?”
“據我所知,肯尼斯為了培養他,下了極大的功夫。作為西德商人,除了肯尼斯交托給我的資産,暗地裡不知有多少你不知曉的資産早就為他把持。”
他戲谑地望着蔣淮,把身子往軟榻上一躺,兩隻手交疊放在腦後,望着上空:“人啊,總是不知滿足。”
蔣淮聽他如是說,也毫不在意,“既然父親願意給他,那便是他的。”他兩隻手指捏着細長的雲熙煙,琥珀戒指在白皙的指尖格外明顯。“我也無意聽你說這些挑撥。”
“父親與母親,現在何處?”
“肯尼斯啊,的确是被伽一的人救下了。我派人守着,倒是多餘,沒有什麼用處。”
“而你的母親莉蓮,也同肯尼斯彙合了。易萬思老先生呢,說他的女兒死于重疾,以後不會再管你們的事兒了。”
“如今,他們估摸着應該已經出了西陸的邊境了,正往東陸趕呢。”亞曆克斯頓了頓,又接着說,“但是伽一那小子心思重,會不會讓肯尼斯安全到東陸,還是個未知數。”
他坐起身來,探身拿過一旁的酒杯,飲上一杯,殷紅的嘴唇沾了水漬如同血一般鮮豔,“他可不是你面前那般乖順的人。他的兇狠,恐怕你未曾見識過的。”
蔣淮聞言,“我父親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又有何理由想要害他?”他站在鳥籠旁,抽着煙,看着裡面的鳥撲來撲去翅膀被卡在籠縫間凄慘的啼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