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最繁華的地段旁邊,有一條安靜的街。這是日向的族地,木葉已經進入了電氣時代,他們還穿着最為傳統的老式和服。街道兩旁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築,除了最裡面的兩棟雙層小洋房,歐式立柱,大玻璃窗,很遠就能透過窗戶看見的柔和燈光,和這條街格格不入。
兩棟洋房各有個大院子,但這房子并不在院子中央,而是略微靠近依偎着,卻又保持些距離,矜持至極。
房屋的主人很神秘,在商業街步行的行人擡頭透過密集建築間的縫隙,能隐隐看見那兩棟洋房,有人說,裡面住着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士,有人說,裡面住着一位強壯體面的紳士,還有人說,他從那窗邊透過的影子裡,看見了一個孩子。
不過,對于資曆頗老的忍者來說,這兩棟房屋并不是什麼秘密,但提起此事,他們也隻是搖搖頭,然後閉口不談。
日向清光七歲了,和向來沉穩的族人不同,他是個格外活潑的孩子,空蕩蕩的街道上,他踢着皮球橫沖直撞,不管族裡的修煉強度多高,他回到家後總是活力四射。
他有個秘密,那兩棟房子,父母曾叮囑過他不要靠近。但前段時間,他的皮球被踢進了那個大大的院子。他翻過牆,看見了他的皮球被一位美麗的女士拿在手裡,蒼白,疏離,但那雙灰白色的大眼睛告訴青光,她也是日向。他拿回了皮球,還吃了一塊桌子上的蛋糕。
這位女士告訴他,她也有個和他一般大的兒子,名為漩渦博人,但好像不見了。清光聽着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他拍着胸脯說村子裡的孩子他都認識,報酬隻要一塊蛋糕。
琉璃一般透明脆弱的女士笑得淺淡,但卻迷人至極,他回到家中才後知後覺,漩渦不就是七代目的姓氏嗎?
母親提着他的耳朵訓斥他,隔壁家的孩子早早就從族裡的道場回來了,他卻在外面亂跑了足足一個時辰。平時一向不忿的他,此時心裡想的全是那位美麗的女士,因此可以坦然接受父母的責罰。
日向一族有潛力開眼的孩子都會在族裡的道場進行修煉,親自教導他們的是如今日向一族的家主日向甯次。
在村子裡,清光有兩個最崇拜的人,第一個是七代目漩渦鳴人,第二個是日向甯次,七代目是救世主,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而甯次是站在他面前的不可跨域的山峰。
父母的額頭上有刻印上的青色紋路,清光也想要擁有和父母同樣的标志,但每當提及此事就會挨一頓揍。不過後來清光就不這麼想了,甯次大人的額頭就是光潔而飽滿的,他想和甯次大人一樣。
要感念家主大人的恩情,父母從小就這樣對他說。他自然是十分憧憬甯次大人的,但并不明白什麼是恩情,還有,這句話後面總接着一句“還有”,“還有什麼”,清光總是追問,但往往回答他的隻有一聲歎息,他隻是在某次聽見母親輕不可聞的一句氣音,好像是“雛田大人”,如果他沒聽錯的話。第一次聽見這名字,他就夢見了成片的雛菊,苦澀的清香在夢中将他淹沒,“雛田”,偶爾他也會咀嚼這名字,帶着苦的香。
日向清光有許多朋友,族裡的,族外的,但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叫做“漩渦博人”,他整日早出晚歸,在村子裡遊蕩,口腔裡都急出水泡了,夢裡都在念着這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一個人,但并沒有人知道他想見的是另一個人,一朵憂愁美麗的雛菊。
他在道場裡心不在焉地練習,在道别時看見甯次大人皺着的眉而感到内疚,“清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甯次大人寬厚的手掌放在他的頭頂,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神情恍惚地踢着石子,清光終于沒了往日的活力,他在無人的轉角處被人攔下了,是那個總在甯次大人身邊的孩子,他曾無數次豔羨地望着這個孩子,但每次看見這個男孩黑色的眼睛,清光又會挺起胸膛獲得些許優越感,就算能獲得甯次大人的喜愛又怎樣,也不過是個外族人罷了。
“聽說你在找我?”,男孩黑寶石般清濯的眼睛望着他,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搭在雌雄莫辨的嬰兒肥的白皙臉蛋上,清光一時晃了神。
清光無數次聽過甯次大人親昵地呼喚這個男孩,“吟雀”,是這個名字,他無比的确信。
但是吟雀告訴清光,他有四個名字,母親叫他漩渦博人,父親喚他宇智波博人,族裡記載的他的名字是日向博人,但他最常聽見的外公給他取的小名“吟雀”,意思是自由飛翔的清脆嘹亮的鳥兒。
甯次大人是他的舅舅,吟雀還告訴清光。
清光忽然想到了院子裡的那個女人,所以,她是吟雀的母親嗎?可她看上去那麼脆弱,透明得就像一塊玻璃,和清光印象裡中氣十足胸脯如大地般寬厚的母親全然不同,同時,清光心裡忽地生出一絲絲嫉妒,想着那樣一個美麗的女人竟是吟雀的母親。
“你想要成為我的朋友嗎?”,那個男孩朝他伸出了手,沉靜的眉眼如同瓷娃娃一般讓人不忍心拒絕,清光把手放上去了。
吟雀說清光是他的第一個朋友,清光心裡莫名有些高興。他想帶着吟雀去那個院子裡領取屬于他的獎賞,一塊蛋糕,亦或是一個笑容。
吟雀搖搖頭,說她不會想見他的。
“怎麼會,她可是一直很想念你”,清光急切地辯駁道,他牽着吟雀的手,不容拒絕地跑向了那個院子。
清光托着吟雀的屁股,把他塞過了院牆,緊跟着,自己也爬了過去。
那個女人果然還在,她拿着一個水壺,正在給院子裡的向日葵澆水,清光高舉起和吟雀緊緊握住的手,像得勝的将軍展示他的戰利品一樣,驕傲地擡起了胸膛。
“喂”,他朝着那個女人大叫道,“我給你帶來了,你的孩子”。
接下來清光的記憶是冗長而模糊的,他看見水壺從那個女人的手中掉了下來,看見她紅了眼眶,看見她擡起手,嘴唇顫抖着往這裡走來。那眼眶越來越紅,最終變成了暗紅的血水流了下來,眼角的青筋暴起,她的手抖着,可是,卻掐住了吟雀的脖子。
清光不可置信地望着這個女人,然後,看向了他剛剛結識的朋友,他的朋友柔順地躺在地上,臉色已經烏青,可神情盡是平靜,看着嘴型,還在笑着試圖說話,“媽···”,清光聽見了他吐出來的第一個字。
他這才像是終于驚醒了過來,雙手緊緊拽住女人的一隻手掌,想讓她松開,可他沒想到,看上去如此纖細瘦弱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臂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他拼盡全身力氣,也不能撼動她分毫,他整個人挂到了她的手臂上,甚至嘴裡用力撕咬着,隻為了救他的朋友。
絕望和驚慌并不能增強他的力量,幸好,他心目中的英雄在他還沒來得及呼喚的情況下就已經出現了。
甯次大人出現在那個女人的身後,劈暈了那個女人。
清光這才放松了下來,他狼狽地跌落到草地上,嘴裡全是血腥味,他吐出口中的血水,急忙看向他的朋友,吟雀躺在草地上,面色已經逐步恢複了正常,他松了一口氣,仰起頭,正要向甯次大人道歉,竟發現甯次大人抱着那個女人,似是憐惜地撫摸着她手臂上的傷口。
下一瞬,清光和甯次的目光相接,如果他沒看錯,那眼神裡閃過了一絲殺意,清光後背發涼,後退半步,隻想迅速逃走。
不過,也許這隻是清光的錯覺,因為甯次大人開口對他說,“抱歉,吓着你了,清光”,溫和的樣子和往日别無二緻。
甯次大人抱着那個女人往房子裡走去,清光也扶起了他的朋友。
他終于見到了衆人眼裡神秘的房屋的内部景象,一走進去,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四處張望。
沒什麼特别的,這是清光的第一印象,說起來又有點失望,但細細看過去,又能發現有幾分不尋常。首先,這房子太冷清了,就像沒有人居住一樣,如果不是就算是擺放在角落裡的花瓶上也沒有絲毫灰塵,清光一定會以為這是座死宅,其次,牆壁上挂着的相框,隻有這個女人各式各樣的笑容,有時候分明能感覺到旁邊是有其他人的,可那相框就在那裡截斷了。此外,房間裡各處還能看見大大小小的玩具,有哄很小的孩子用的撥浪鼓,也有各種動物樣式的布娃娃,還有被拼好的各種積木,甚至桌子上還有一個來自鐵之國的限量版機器人,清光記得很清楚,自己還更小的時候在商店裡很想買一個,但太貴了,等他存夠壓歲錢的時候商店老闆告訴他,已經賣光了。這些玩具都被擺在了醒目的地方,處處可以感受到房屋主人對這個孩子的疼愛。
處處都透着詭異,吟雀已經恢複好了,剛剛的事情似乎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爬上架子取下那個機器人,“你一直在看它,是很喜歡嗎?”
清光點點頭。
“送給你,謝謝你成為了我的第一個朋友”,吟雀把小機器人遞給了清光。
清光咽了咽口水,他自然是渴望的,可是太貴重了,但他還是接了過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小機器人,說道,“是的,我們是朋友”,他也會送給吟雀禮物的,用他自己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