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疑惑,“那我們誰去?”
祝餘指向展旬。展旬一愣,“祝、祝大哥,你這麼看好我?”
祝餘道:“所謂有緣人,應該就是你這小子了。”
“真、真的?”展旬有些懷疑,“不過,為啥祝大哥你不用劍而用刀呢?”
“刀,純粹的殺戮。比較适合我。”
展旬吞咽口水,“行、行吧。那——那我去了?”他接過黎禾手中的燈芯,朝那把劍走了兩步,又忙地退回,“祝大哥!要不你先教我兩招吧?”
祝餘不耐煩道:“快去。别磨磨唧唧。”
展旬轉身,猶猶豫豫。
祝餘朝他屁股一踹。展旬趔趄幾步,摔在玄劍跟前。他擡頭,眼睛與劍身隻有毫厘之遠。如此之近時,他才看見,那劍身并不是單純的黑,黑中還流動着殷紅星點。
黎禾凝視展旬,見他猶疑地回首,又見他身上的欲望之火正在顫抖。這股感覺很熟悉,就如同那些做噩夢的睡夢人。
是恐懼——
展旬滿眼遲疑,神情很是不自信,“要不算了——之前那個鬼馬我就沒能成功......我,我,怎麼可能是我?”
“我覺得你可以,展旬。”
展旬一愣,愕然看向黎禾。
黎禾雙眸冷清,毫無神情流轉。可就是這樣的表情,卻像是一種明确的堅信。
展旬頓時眼眶發熱,“真、真的嗎?”
黎禾點點頭。
展旬眨了眨眼,可憐巴巴地問道:“為什麼呢?”
黎禾蹙眉,為什麼?
半晌黎禾沒出個理由來,展旬哀嚎:“啊——你就是安慰我——”
祝餘不耐煩道:“别哭喪了,快去。”
展旬摸了摸眼角,“算了算了,死就死了。”
說罷,展旬閉着眼将燈芯放進油燈之中。
燈芯入燈後,瞬間點燃,爆發亮光,頃刻間将展旬吞噬。亮光散去,展旬以不見蹤影,而油燈上的燈火正微微搖曳。
空間再次陷入沉靜。
正在三人各自沉思之際,空心從黑暗中的一條青磚路走來。
譚近墨一驚,“空心師父?”
空心朝三人微微點頭。
祝餘立刻拔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是何意?”
空心處變不驚,他的雙眼神秘莫測,叫人後背發涼,道:“三位隻需在這兒等待便是。”
“為何送我們入境?”
“自然是諸位都是有緣人。”
祝餘厭惡道:“不稀奇你這有緣人。”
空心并不氣惱,“我初見諸位時,便察覺到一股強烈的執念。此執念以存在兩百餘年,如若不化解,怕是再過多年後,執念必然會因無解而走向極端。說來也是緣分,解鈴人偏巧就在執念之旁。于是我便自損修吾道,造此緣境。也算是彌補我的過錯。”
說罷,空心朝黎禾深深地鞠了一躬。
黎禾面露疑惑,“什麼意思?”
空心又轉向祝餘,道:“這有兩段孽緣。一段關于祝家,一段關于黎姑娘。恰巧這兩段孽緣都與澤光寺有關。”
祝餘冷聲,“别故弄玄虛。”
“我便給諸位講明這緣由。”空心合十雙手,“兩百多年前,祝家一位遊俠捉妖師偶遇一位少年,見少年天賦異禀,想要收他做徒弟。那少年從小受盡流浪之苦,被蝶妖收留後,這才有了一個來之不易的家。少年是個至情之人,不願離開蝶妖,拒絕了捉妖師。這位捉妖師向來視妖命為草芥,便心生一計,在夜裡屠殺了收留少年的蝶妖一族,後又佯裝可憐少年,收留了他。隻是捉妖師不知道的是,這個少年已經發現了他是兇手。由此一段孽緣就開始了。少年天資禀賦,在第一次見到他人使劍時,頓時被那劍道所感染,産生了強烈的情緒。随後他在祝家習劍,偶然為天下第一鑄劍師祝長生看重。”
“那時因年老體衰,祝長生已經多年未能成功打造出一把劍。可那少年對于劍的那股熱愛,深深地觸動了他。于是,他下定決心,要打造出人生最後一把劍。于是花費了十數年,終于,在那少年成年之際,祝長生成功造出了這把劍。”
空心來到那玄劍之前,“這本是一把希望之劍。可少年心中的仇恨最終還是戰勝了他對于劍道的追求。于是他拿着這把劍,屠殺了祝家家族的一個分支。頓時仇恨、血腥、暴力、殺戮充斥劍身,它從此變成了一把殺戮之劍。”
祝餘蹙眉,問:“我怎從未聽說過?”
“祝家族長得知此時,派了本族的高手,将少年重傷。少年逃脫,祝家四處尋找皆無果。後因這孽緣本就因祝家所起,有損祝家威望,祝家族長便禁止家族任何人談論此事。族史中遂不記載。你自然不知。”
“這又與澤光寺有何關系?”
空心眉間微微流過傷感,“那少年正是為我師父所救。”